元陵城乃江南最悠久富饶古都,更是读书人的圣地,人才辈出,大俞文人半元陵,得了元陵城,得半壁大俞江山,并非任何夸张之辞。
两三年前,沈琅游历江南路经元陵城,吴庸、姚汝成、小童弥生作陪。
因文人墨客皆爱风流,元陵城更是江南烟雨圣地,姚汝成素来爱以文会友,此处又是姚汝成的地盘,自是由他引路做东,原本打算引少主去往元陵最大的八宝楼以文会友。
据悉,那里是大半个元陵城读书人的根据地。
老板惜才,只要诗词歌赋出众,便可以作品抵消膳食费,若作品得人心,则可在八宝楼免费吃喝住行。
据悉,有人在此楼住了三年,吃喝玩乐,未花销一份银钱。
却不料这番再去时,却见楼内冷清,不过屈屈几个才子在楼内饮酒,就连八宝楼楼台上的文人赋诗词、做对子的地方皆是空去一人。
姚汝成此前在少主跟前放出了豪言,只道那八宝楼最是人声鼎沸,怕是连挤都挤不进去,不想此番竟被啪啪打脸。
一时失了颜面,遂抓了伙计相问,不料原先楼里的几个才子顿时面露不屑道:“诸位有所不知,今日乃是万花楼头牌红拂姑娘第一日亮相的日子,这不,今日整个八宝楼的人全部跑去那万花楼目睹那红拂姑娘的真容了,呵,为一个□□折腰,一个个的简直有辱斯文!简直妄为读书人!”
几位读书人在那里阴阳怪气,愤愤不平,恼怒之于,显然不愿与那些花花之流同流合污,但是心中分明又有些艳羡,故而话一出口满嘴酸味和讨伐。
姚汝成不由有些诧异,他离开元陵不过一载,打哪儿冒出来个红拂姑娘。
不由随口问道:”有那么夸张吗,让整个八宝楼的才子全去了,究竟是何奇人,有此等本事?”
便见那个小二提着茶壶走了过来,四下看了眼,不由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有所不知,听说这位红拂姑娘生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半年前有人在东集市见了那红拂姑娘一眼,一整个成了痴傻了,回去便闹着哭着退了亲事,一整个疯魔了,听说还要变卖家产为其赎身,上个月有人见了那红拂姑娘一面后,多年的头疾一夜全好了,您说神秘不?对了,还听说,哦,这个不是听说,就是咱们身边真真切切发生的事儿,就在半个月前,那红拂姑娘路过前条街那个肉铺时,那个肉铺的孙屠夫看迷眼了,结果一时举刀忘了收回,不小心将自己两根手指头给剁掉了,听说那孙屠夫往日里宰猪屠牛时叫得那叫一个惨烈,可那日那孙屠夫叫得分明比那些牲畜还要惨烈,你说究竟是得有多好看才能让人见了连手指头都给剁了?怕不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了不成?”
小二一脸夸夸其谈着。
语气夸张又神秘。
姚汝成听了却是忍不住连连发笑道:“说得连我都有些好奇了,这相貌超然之人我见多了,只是这世界上便是有人生得再好,还能越过那位去?”
姚汝成说话间不由举着扇子朝着后
头一指,
小二一抬头便见有人自门前踏步而来,
一身白衣,衣袂飘飘,飘飘欲仙,却又清冷如尘,便是富饶繁华的元陵城,都少见这般风姿之人。
小二一度看呆了呆,而后用手揉了揉眼,震惊惊艳的同时,指着那道身影,竟毫不示弱道:“那红拂姑娘怕也是女人堆里的这个。”
小二一脸大言不惭的指着那道身影说着。
姚汝成顿时哑然失笑,立马朝着踏步入门的沈家大公子沈琅迎了去道:“公子,那店小二竟如此大言不惭,说这个世界上竟有人风姿相貌不输公子,姚某自是不信。”
说着,一度添油加醋道:“虽是烟色之地,未免污了公子的眼,可自古才子倍风流,不风流不丈夫,公子既已来到了这元陵圣地,何不前去探探?“
说着,还不待沈琅回应,便又立马冲着身侧的小童弥生道:“小弥生,难道你就不想看看方才那个小二嘴里,有女公子之姿的人究竟生成了什么模样?”
小弥生这时年纪尚幼,还远不如日后那般一板一眼,他才方下山不久,对世界一片懵懂单纯,姚汝成不过稍稍引诱片刻,便见小弥生一脸跃跃欲试的看向身前公子看了去。
沈琅虽为人清冷,却也并非苛刻的主,虽未曾应下,却也不曾直言反对,于是,在一大一小的“配合”下,半个时辰后三人随着人流踏入了元陵城名声在外的万花楼。
自半年前开始,万花楼开始对外造势,红拂这个名讳开始传遍大街小巷,今日是红拂姑娘头一日亮相的日子,只见偌大的万花楼张灯结彩,四处挂满红绸,往来香客川流不息,生生要将万花楼的门槛都给踏破了,只见下至十二三岁,上至七老八十的竟都有,全部都是想要一睹红拂姑娘容颜的。
沈琅一行一度有些寸步难行,生生被挤着往里走,踏入万花楼门槛的那一刻,见穿红戴绿的姑娘迎过来,沈琅眉头一蹙,随手将一枚狐狸面具罩在了脸上。
因沈琅喜静,不喜这许多人触碰,故而当日姚汝成直接包下了二楼最大的雅间。
吉时到时,只见楼里楼外,楼上楼下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了。
却不料,时辰到时,万花楼里的姑娘们相继亮相,同时在台上起舞,耗费了许多时间,时间一长,楼里等候多时的客人们隐隐不耐烦了起来,纷纷起哄生怒道:“谁要看这些胭脂俗粉,红拂姑娘呢,我要看红拂姑娘。”
“让她们下去,别在这碍眼!”
“我要看红拂姑娘,我要看红拂姑娘——”
在他们的撺掇下,一瞬间全楼的人开始齐齐呐喊,那呐喊声声声如雷,险些震碎了屋顶,震破了人的耳膜。
就在众人千呼万唤之际,这时,只见台上的姑娘们骤然纷纷散去,便见那被众人簇拥的大鼓中央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一道婀娜摇曳身姿,众人离去时,将罩在那人身上的衣袍扯开,赫然只见那人一红裙在鼓中央旋转一圈,最终定在鼓中央。
双臂高举头顶在一侧相触,微微偏头、顶跨,施施然的立在那儿,背对
众人,只见一身大红裙袍加身,纤腰素裹,裙袍散落及地,明明未做出任何妩媚动作,明明还未曾以真面目示人,可光是定在鼓中央,光是一个抬臂立定的背影,竟让原本噪杂的人群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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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在众人还没缓过神来,一脸魂不附体之时,只见那抹身姿立在鼓中央缓缓转过身来,一面抚掌,一面点足,胯部轻盈顶着,脸转过来时才见面上竟蒙着一层红色面纱,全身被大红色装裹着,仅仅露出一双眼来,然而那一双眼,该怎么形容,只见眸含春水,春色潋滟,原本是眉眼低垂的,在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间,桃眸轻抬,朝着楼中央盈盈睇去,只一眼,便见台下正对面有人当场流出了鼻血来。
而后,台后有人击鼓,便见她随着鼓点声声声点足轻盈转动了起来,一边转身,一边抚掌,鼓声越奏越快,她胯间扭动越快,腰臀生生扭动,瞬间如同水蛇在台中舞动。
直到越转越快,玉足越点越快,抚掌越来越快,裙袍瞬间在空中飞扬,在鼓声最剧烈最响彻的那一瞬间,空中落下一根红绸,在鼓声停止的那一刻,原本正在剧烈舞动的那道身影骤然拽住那根红绸,在空中飘荡一圈,眨眼之间已悄然回落到了二楼。
而后,朝着楼上楼下遥遥一拜。
整个过程,未露一足,未发一言,甚至未露一面,然而只此一舞,躁动人心的舞姿伴随着那阵阵如雷声般激烈的鼓声,生生震击着众人的耳膜和眼球。
却偏偏在舞动得最激烈最躁动最优美的那一刻,舞姿、鼓声齐齐戛然而止,以至于待人从眼前消失了后,楼上楼下齐齐瞠目,久久缓不过神来。
直到眼看着那抹妖娆之姿朝着众人遥遥一拜,便要骤然离场之时,众人这才如痴如醉般缓过神来,纷纷扯着嗓子叫嚷道:“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
激动亢奋的叫喊声瞬间震破了天际。
二楼雅座是最佳位置,方才那位红拂姑娘悄然飞天时,他们这个位置分明看得最清,虽未曾看到正脸,然而光是那道婀娜妖媚的身姿,妖而不俗,魅而不惑,就连姚汝成也不得不感慨,确实是一等一少见的尤物。
“看来今日那店小二所言不虚,若是能瞧到正脸,便是不虚此行了,少主,您说呢。”
姚汝成一边幽幽感慨着,一边朝着少主沈琅点评解说着,正欲向少主询得点评之际,却未料,只见这日沈大公子沈琅竟爷难得罕见的淡淡抬着眼,朝着正对面那道悄然离场的那道妖娆身姿方向扫了一眼。
姚汝成不由惊诧连连。
而那头,红拂正要退场时,却不料被秦妈妈笑容满面的拦住了,而后,拉着红拂的手朝着对面雅座一指,道:“今日二楼点了
天灯,花销破了咱们万花楼近一年来的记录,按照万花楼的规矩,红儿,你今儿个理该去给那间雅座的客人斟杯茶的。”
秦妈妈眉飞色舞的说着,嘴角咧得快到耳朵根了。
……
斟茶?
这是万花楼一向的规矩,二楼的雅座是万花楼最大的包间,这间雅座千两银子一晚,绝不降价,若无人包场情愿空着也绝不降价包出,这间雅座若是亮了,在楼里会被称为:点天灯。
千两银子是这间雅座的最低价格,若有多人相中,价高者得。
因红拂姑娘今日露面,在此之前,这个雅座的价格早已被炒至两三千两银子一晚的天价,看秦妈妈今日这眉飞色舞的架势,今日这一晚的天价,怕是只高不低,只不知今日豪客究竟是哪一位?
柳莺莺虽还从未曾迎过客、陪过客,但既已身入烟花之地,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日的时候,且看秦妈妈今晚这架势,便知没有推脱的余地,再加上她也想看看这个为见她一眼豪掷千金的冤大头到底长什么模样,遂点了点头。
秦妈妈瞬间笑眯眯的拉着柳莺莺夸赞道:“乖女儿,不枉妈妈疼爱你一场。”
说罢,亲自拉着红拂一扭一扭朝着对面而去。
此刻,对面雅座窗子敞开,因方才欣赏楼下舞姿,这会儿还不曾将窗门合上,隔着一道珠帘,将对面的画面全部看在了眼里。
眼看着老鸨一行朝着这个方向来了。
姚汝成长在元陵城,自是知万花楼点天灯的规矩,当即立马笑着朝着主位的沈琅道:“少主,那位红拂姑娘前来给您斟茶了。”
姚汝成笑眯眯的说着,话里话外有些打趣地意味。
他乃沈家门客,跟在沈家大公子沈琅身侧一年有余,深知这位修身养性,坐怀不乱之秉性,不过他年长少主几岁,读书人生性风流,放荡不羁,也知少主沈琅虽看似清冷淡漠,不近人情,难以亲近,实则并非难伺候之人,故而总想暗搓搓的将这位少主拉下神坛来。
此番路径元陵城这烟雨圣地,姚汝成还暗戳戳的同吴庸打赌来,赌少主会否将在这元陵城来上一场轰轰烈烈的艳遇不曾?
吴庸自是赌公子洁身自好,不会将这世间任何女子瞧在眼里。
然而年长几岁,拥有几多历练的姚汝成却觉得不尽然也,便是那庙里的真和尚,遇到了有缘人,也有下山还俗的,何况少主这般龙凤之姿,依他看,少主并非不能动凡心,不过是没有遇到有缘人罢了。
今日这红拂姑娘名声大噪,这般尤物在跟前晃着,不知能否为少主开了这洋荤?
若能,他往后便彻底扬眉吐气,压他吴庸一头了。
倘若少主仍不为所动的话,那姚汝成彻底甘拜下风,这辈子不再有想将少主撬下神坛的奢念。
却见沈琅此时早已不知何时收回了扫向对面的目光,淡淡抬眼,扫了那姚汝成一眼,狐狸面具中闪过一丝淡漠的气息。
姚汝成立马举起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面
正打趣间,
?[(,
道:“哟,三位爷降临咱这小小的万花楼,实在令咱这小楼蓬荜生辉呢,几位公子,咱们红儿听说楼里来了几位贵人,特来给几位贵人敬茶来了?”
秦妈妈在门外笑语嫣然。
话一落,不多时,门骤然被从里打开,赫然只见一个齐肩高的小童直瞪瞪地看着她。
脸上戴着个小老虎面具,面具上还夸张地沾着几缕老虎须,面具下一双黑黝黝地眼珠子圆溜溜的,正与秦妈妈大眼瞪着小眼。
秦妈妈当了半辈子老鸨,不知招待过多少客人,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就连她看到眼前这张小老虎脸时都愣了一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立马伸着手朝着小老虎面具的上老虎须扯了扯,一时啼笑皆非道:“哟,没想到来的竟还是位小爷,这位小爷也是专来为咱们红儿捧场的罢?”
秦妈妈笑盈盈的逗弄着小老虎,而后很快将视线越过小老虎朝着屋内看了去,这一看,竟又是齐齐一怔。
只见屋子里头不仅有只小老虎,竟还有一只大狐狸和一只大狮子。
狐狸坐在临窗的主位,狮子正在低头摆弄头上的狮头面具,一屋子的奇珍异兽,一时看傻了秦妈妈。
不过好在秦妈妈见多识广,内心强大,深知这有钱有权之人大抵有着各自的古怪和忌讳,有的富家子弟并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有的是家中早已娶妻生子,贤名在外,有的则是素来以君子示人,不愿崩了自己的人设,横竖遮遮掩掩来这烟花之地逛窑子的也并不在少数。
惊诧过后,秦妈妈很快收起了惊讶之色,再认真抬眼看去时,只见那只狐狸坐在主位,身姿颀长笔挺,一身白袍迁尘不染,虽脸上戴着一顶狐狸面具,看不清正脸,可那身姿气势,显然定非常人,又见他目不斜视,连个眼尾都没有朝着她们这个方向扫过一眼半眼,都来逛窑子了,还摆出这番姿态,不是个假正经,就是个伪君子。
秦妈妈心中腹诽着,而后朝着那只狮子脸看了去,便见狮子脸扭头笑着朝着她们这个方向看了来。
秦妈妈立马越过小老虎朝着那只笑面狮子脸迎了去,亲亲热热道:“哟,这位狮爷,打头一回来咱们这万花楼耍罢,看看,老婆子多上道,将谁带来了?”
秦妈妈笑着过去与姚汝成寒暄。
戴着狮头面具的姚汝成视线越过秦妈妈朝着门外看了去。
正好这时,楼上楼下一片沸腾,还在齐齐呐喊着红拂姑娘的名讳,声浪一阵盖过一阵。
姚汝成笑着道:“听听,楼下都在盼着红拂姑娘出场呢,妈妈怎么将姑娘单单带到这儿来了,不怕楼下的人开闹么?”
秦妈妈挤眉弄眼道:“楼下那些粗人,哪能跟三位贵人比,能看到红儿现身,已是他们前世修了八辈子的福分了,咱们红儿啊,也只有三位爷才有资格得以一见。”
说着,顺着姚汝成的视线看去,这才见红拂还一直候在屋子外头,没有进来。
顿时连
连起身催促道:“红儿,还杵在那儿作甚?怎还闹起羞来了,还不赶紧过来,给三位爷见见礼,说不定往后还得承蒙三位贵人照料了。”
说着,亲自起身回到门口,将红拂搀了进来。
红拂一经现身,只见姚汝成和小童小弥生二人顷刻间齐齐抬眼朝着她的方向看了去。
相比秦妈妈的谄媚讨好,只见这姑娘红拂双手置于腰腹前,身姿笔挺,一路走来,不卑不亢,不谄不媚,行动如同拂风摆柳,头上步摇,腰间玉佩,与脚步声相携,竟衣裙不辍,姿态优美,竟丝毫没有任何风尘之气,相反,款款而来间,只觉得步步生香,令人见之忘俗。
路过小弥生跟前时,只见小弥生耸了耸鼻子,吸了口气,小声喃喃道:“好香——”
就连时常出入沈家,见惯了沈家几位千金小姐的姚汝成此刻都不由微微怔住了,相比那副优美之姿,更令人挪不开眼的乃是一身摇曳生姿,饱满婀娜的身段。
方才在楼下鼓上舞动时,姚汝成远远见那婀娜身姿便早已是惊艳连连了,然而待此番走近了后,才知什么叫做真正的人间尤物。
那酥、胸,那细腰,那藏匿在衣袍间随着步履而细微摆动的玉臀,就那样活色生香的映入他的眼帘。
明明隔着一层衣袍,隔着一层面料,可那股肉、体上最鲜活的美,仿佛要冲破面料的束缚,直接怼到人眼中来。
姚汝成虽风流,却并不好色,可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被这股美冲击到。
那是一股纯粹的,属于肉、体上鲜艳到极致的美,就那样赤、裸裸的展示眼前,冲击着人的眼球,冲击着人的精神和脑髓,令人想不想入非非都难。
姚汝成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一具身子闪得头晕目眩。
难怪,方才就连少主都忍不住投去了目光。
还是那道身姿款款而来,径直屈身在他们的矮几旁落座,而后抬起纤纤玉指,径直为他们泡起了茶来。
只见茶盏在空中翻转,旋转。
玉指芊芊,大红色的袖袍像是舞姿般在空中飘扬。
没一会儿,几案上烟雾缭绕,仙气飘飘。
这噪杂艳俗的烟色之地,一瞬间成了仙境中。
而后,一股淡淡的茶香慢慢溢出,氤氲在空中,慢慢钻进众人的鼻尖。
同样的水,同样的茶叶,同样的茶,经她手后,竟变得格外茶香四溢。
直到——
“公子……请!”
一声婉转含情,似流水潺潺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姚汝成这才猛地自如梦似幻的梦境中后知后觉缓过神来,一抬眼,便见那红拂姑娘已来到了他们身旁,玉手轻抬,轻送柔荑缓缓送至主位沈琅跟前,将已然煮好的茶向这位正主跟前率先斟了去。
这抹声音如空谷幽兰中的鸢啼凤鸣,一声声震击着人的耳膜。
人靠近了,那双如凤如桃的美眸瞬间映入眼帘,只见眸含春水,含情凝睇,里头仿佛有千
把万把勾子,望一眼,便能轻易勾走你的所有心神魂魄。
就连姚汝成都觉得心脏一阵阵酥麻,当即恨不得当场接下那杯茶盏,一口轱辘轱辘饮个一干二净才好。
却不想,那位正主却显然并非怜香惜玉之人。
只见沈琅目不斜视的端坐在那儿,自红拂姑娘现身后,并未曾往她身上投过半分目光。
就连眼前这杯由红拂姑娘亲自斟来的茶,都送到了眼前,似乎都并没有要赏脸接的意思。
直到,红拂双手渐渐泛酸了起来。
终于亦是第一次正眼抬头朝着那个头戴狐狸面具之人脸上看了去。
只见这个狐狸男子侧身对着她,目不斜视,端得一派正经,整张面具将他的整个脸面遮掩得严严实实,窥探不得分毫,一抬眼,只看得到他裸露在外的一截修长的脖颈,以及脖颈上一截凸起的喉结。
红拂自名声打响后,可谓名震一方,再加上被秦妈妈亲自悉心调、教近三年,男人于她而言,本该是囊中取物才是。
却不想,头一次正式出山,竟被遭打脸。
久到双臂酥麻。
久到,慢慢空气中浮现出了一丝尴尬的气息。
终于,秦妈妈见情况不对,立马笑着暖场道:“这位狐爷一看便是正人君子,竟如此坐怀不乱,实在令人高看。”
说着,赶忙冲红拂使了个眼色,道:“红儿,咱先敬这位狮爷,一会儿再给狐爷露上一手。”
说着,连连笑脸相迎看向姚汝成道:“咱们红儿今儿个第一遭露面,若有何招待不周,还请几位爷见凉。”
又道:“今日不过是露下脸罢了,三个月后才正式登场,届时几位爷定也要来捧场哦!”
说罢,又神神秘秘挤眉弄眼的凑到姚汝成耳边提醒一番:“价高者得哦!”
姚汝成闻言一惊,扫了那红拂姑娘一眼,心一时酥酥麻麻的,正要怜香惜玉代为解围之际,不想,这时那红拂姑娘将茶盏一收,正要慢慢将茶盏改递向姚汝成时,这时,玉手却不巧,许是发麻了,一个抬手间玉指微微颤,一个不稳间,整杯发烫的茶盏径直“不慎”朝着那沈琅的双腿、间倾倒了去。
却不料,就在红拂“错愕”连连间,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那道目不斜视、归然未动的身姿没有丝毫征兆间骤然转过了脸来。
双眼一眯,手一抬,却并非挡住那杯茶的翻倒,哪怕于他而言不过手到擒来,而是径直将红拂面上那块大红色的面纱往下一扯。
顷刻间,红拂猛地抬起了头来。
沈琅眯着眼垂目看去。
四目在氤氲袅袅的烟雾中精准无误的相对上了——
那日,红拂看到了一双冰冷如梭的眼。
而沈琅,看到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来。
只有两人知道,那日,四目相对的意外里,各自有着怎样争锋相对的暗中较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