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间张盈盈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十年了。因为没有父亲,她便随母姓上官,乳名大丫。学名倒是没取,因为娘坚持要等父亲回来后亲自取。说起这个张盈盈便来气,上官凤对自己极好,可就是太固执了,始终相信父亲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啊呸,都十年了,渣男如果不是另有新欢为什么还不回来?哦,也有可能他短命死了罢?嗯,比起始乱终弃让娘伤心,他最好还是死了吧。张盈盈一边在心中怨念,一边摆弄着一只泥塑兔子。这是十年来她唯一的玩具,自打自己出生,母亲便彻底被家族离弃,成为了一名普通农妇。母女俩的生活十分拮据,特别是今年上官凤重病,这日子简直快要过不下去了。
“唉,人家穿越都是后宫豪门,阿哥皇帝随便挑。怎么我穿越就快饿死了?编剧呢,导演呢,太欺负人了,我现在罢工还来得及嘛?”张盈盈正嘟囔着自己命不好,房间里传来上官凤咳嗽声,她连忙一个箭步冲进去,惊喜道:“娘,您醒了,您病好了吗?”
上官凤比之十年前更加瘦弱,多年劳作使她重病缠身,强撑着道:“别怕,娘没事的……大丫,请大夫的银子你从哪弄来的?庄子上没人敢借我们钱的,你跟娘说实话,你该不是偷……”
张盈盈急忙道:“没有没有,真的是隔壁桂花婶子借我的。娘,您别想这么多,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上官凤严厉道:“你别哄我,你再不说实话,娘就不吃药了。”
“娘,您别这样,我保证银子不是偷的还不成吗?”张盈盈急得直跺脚,只得说了实话:“银子、银子是外公给的,您病这么重,我没有办法,只好偷偷去了上官府。”
上官凤惊疑道:“你外公早就不认我了,他又没见过你,你怎么会找到他的?”
张盈盈低头:“其实、其实我早就跟外公见过了。外公说只要我离开娘,他就可以接您回家去,我,我没答应他。可这次您病重昏迷,我实在无法,便进城去找了外公。他、他说……”
“他用我威胁你,如果你不走,他就不请大夫给我治病,对吗?”上官凤又惊又怒,张盈盈头更低了,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外公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娘,我走后,您就可以回上官府过好日子。我,我答应外公了……”
上官凤怔住,怒道:“胡说,娘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把你送走的!”她搂着女儿哭出声来:“大丫,你怎么这么傻,娘既然生下你,就不会再回上官家了。”
虽然有着前世记忆,但十年相处,张盈盈倒也对上官凤感情颇深,流泪道:“娘,您不要再等了,爹不会再回来了,您被他骗了。”
上官凤哭道:“傻孩子,你以为娘不懂吗?你爹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娘早就不在乎了。娘最大的心愿便是将你养大,看着你出嫁,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懂吗?”
张盈盈愣在当场,上官凤未婚先孕,被家族抛弃,整日为了渣男伤心,结果她说其实根本不在乎渣男回不回来?这是什么神展开?
上官凤看着自幼聪慧的女儿笑起来:“你这孩子,你以为你娘是深闺怨妇不曾?你爹当年不顾挽留,执意要走,我便知道他不会再回来。我离开上官家是为了保全你,并不全是因为他。”
张盈盈默然,一直以为上官凤死心眼,却没想到她比谁都清醒。顿了顿,张盈盈到底按耐不住八卦之心,睁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卖萌道:“娘,您是怎么认识爹的?他是什么人?家在哪里?”
上官凤想着往事沉默许久,叹口气:“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那个时候他受了很重的伤,你外公安排他住在后花园,不准任何人靠近,神神秘秘的。我很好奇,便偷偷溜进去看,结果……唉,这都是命吧,让我遇见他这个冤家。我和他的事其实你外公也是知道的,甚至你外公是乐见其成的。可不久后他接到一封信便要离开,他答应最迟一年,一定会回来正式娶我,可惜一年又一年,十年了,他终究没有再回来。”
这不就是渣男和痴情小姐的戏码吗?张盈盈在心中默默吐槽,想想觉得不对:“咦,外公和爹认识的吗?外公赶您出家门,我还以为……”
上官凤哼了一声:“你爹出身显赫,上官家虽是首富,势力却远远不及。我与他在一起后你外公其实是很高兴的,亲口答应了我们婚事。可是后来你爹一去不回,我又大了肚子闹出丑闻,这才被你外公逐出家门。”
好乱,张盈盈一头黑线,总觉得这故事似曾相识。嗯,有点还珠格格那意思了。
“娘,那你就没想过去找爹?你不会不知道他家在哪吧?”
上官凤愣了好一会,淡淡道:“太远了,我去不了的。”
“很远?”
“嗯,很远,在西边。”
西边?那是什么鬼地方?张盈盈吐槽不止,西天取经嘛?人家是来自东土大唐的和尚,他是来自西天极乐世界的渣男!
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手机,也没有Wi-Fi,见不到从前的亲人朋友,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没有办法回去从前了,那便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吧。
春去秋来,很快又是一年冬天了。上官凤身体恢复后又开始下地劳作,虽然依旧清贫,母女俩倒也自得其乐。只是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大雪封山,家里眼见快要揭不开锅了,上官凤叹口气,只能偷偷出去挖野菜充饥,留下粮食给女儿。这日她又借口出门,张盈盈劝不住,只得在心里暗暗道:“该死的老天爷,为什么让我穿越成小孩子?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照顾娘啊?”
可惜老天爷听不见,张盈盈怎么算今年也只有十岁。望着外面积雪都快把自己埋起来,她只能无奈回去了。这一片农庄都是上官家产业,庄子上的人也都是上官家佃户。临近傍晚,屋外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张盈盈连忙去开门:“娘,您回来了……桂花婶子,怎么是你?”
门口却是住在隔壁的桂花婶子,她惊慌失措喊道:“大丫,你娘出事了……”
张盈盈一呆,还没听清楚发生什么事,便看见一群人抬着上官凤走进来。上官凤身上的血都凝固了,兀自瞪着一双眼睛不肯闭上。
“娘?”张盈盈大叫一声扑上前:“娘,你怎么了,娘。”桂花婶在旁抹泪:“大丫,你娘从山上滚下来了。这天寒地冻的,等我出门发现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不,我娘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快叫大夫,快叫大夫救我娘啊。”张盈盈痛哭不止,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官凤便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她说过要看着自己长大,她怎么会死呢?
上官凤撑着最后一口气便是为了见女儿,她眼睛已经看不见,从脖子上扯下一块玉牌,摸索着塞进女儿手中:“大丫,不要哭了。可惜,可惜娘不能看着你长大了。娘死后,你就去找你爹吧,你爹是……是……”她没有说完,头一歪,显然已经断气了。
“娘啊。”张盈盈悲痛欲绝,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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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
张盈盈坐在柔软沙发上,被电视里的综艺节目乐得不行。茶几上摆着各类零食,都是自己平时最爱吃的。“嗯,这薯片不错,带回去给娘吃……娘?上官凤,大丫……这是哪里,这是什么地方?”眼前的一切都慢慢变模糊,张盈盈伸手想抓住却抓了一个空。电视,茶几,零食,沙发,还有她,一切都消失了。
痛,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张盈盈有一瞬间失神,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的世界。怔了怔,想起这十年来与上官凤相依为命的情形,不禁落下泪来。桂花婶子推门进来,叹气道:“大丫呀,你总算醒了。你娘已经走了,你就别再伤心了,先想想你娘的后事怎么办。今年收成不好,左邻右舍都不富裕,勉强给你凑了一两银子。你拿去给你娘置办一口薄棺,让她入土为安吧。”
张盈盈落泪:“不用了,桂花婶,等雪停了,麻烦您让李大叔去一趟城里上官家,告知我娘死讯,就说我娘叫上官凤。”
“上官凤?”桂花婶吃了一惊。她家几代都是上官家的佃户,自然知道“上官”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上官凤勤劳能干,大家见她独自抚养女儿日子艰难,便常常接济于她,左邻右舍关系和睦,却从来没想到她竟是复姓上官的?上官家可是本地首富。桂花婶想不通上官凤身份,便问道:“大丫,你娘是上官家什么人?亲戚?”
张盈盈咬牙:“我娘是上官家大小姐,上官老爷是她亲生父亲。”
桂花婶“呀”了一声,这才想起十年前那桩闹得沸沸扬扬的艳闻,据说上官家大小姐因为不守规矩被家法处死了。她捂住嘴,惊道:“你、你娘是上官小姐?哎哟喂,不得了出事了。”她拔腿就跑,张盈盈看着她背影冷笑不已:“外公,你为了面子不认娘,让她受了这么多年苦,我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你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