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冯鹤回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只是昨日一夜未眠,回来后在房中睡了片刻,等醒来时,已经错过了午餐的时间。本来想去后厨找点吃的,正好被束盛碰见,才得知徐少恒一直在找他,冯鹤便对束盛说,“烦请束管家禀报大人一声,我去后厨吃点饭食,就去书房找他。”
很快,冯鹤便来了,走进书房,躬身行礼道:“参见大人。”
“将军,不必这般大礼,听闻你昨日一夜未归,今日何时归来?”
“回大人的话,属下上午便回,见大人公干未归,便在房中睡了一会,没承想竟把午饭都给睡过了。”
“哈哈,想必将军一定是辛苦了,将军夜间外出可是为了月姨被害之事?”
“是的,大人,末将受命护送公主和月姨从南楚来宣安,如今月姨遭此不测,末将若不能查出水落石出,恐难向君上复命。”
徐少恒点点头,“将军辛苦了,这两日是否有所发现?”
“大人可记得,那天月姨在客栈,见过一个穿黑衣的男子?”
“是的,你查到这个黑衣人了?”黑衣人的身份正是徐少恒心中的谜团之一。
“暂且不能确定黑衣人的具体身份,不过,属下觉得月姨刚刚到宣安的第二天就和这个黑衣人见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在南楚出发前就和黑衣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二是到了宣安之后临时约定的。”
“嗯,将军以为哪一种更有可能?”
“末将认为第一种的可能性不大,从南楚走到宣安,我们一路上走了十几天,即使在出发前通过飞鸽传书,双方事先做好约定,也不大可能非常准确地预测到宣安的时间。月姨在到达的第二天,就能在一个非常准确的时间和地点,同黑衣人见面,只能是第二种可能,那就是在见面前不久,刚刚约定的见面地点,月姨按照双方约好的地点,提前半个时辰到了四海客栈。因此,末将认为若是能查清楚月姨那天出门后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便可顺藤摸瓜查出黑衣人的身份。”
听到这里,徐少恒眼中一亮,非常惊奇地看着冯鹤,心里暗道:“不愧是父王的御前侍卫,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思维十分灵敏。”
“将军言之有理,我问过束盛,束盛说那日月姨说要出城,怕她不熟悉路,打算给她备一辆马车。可月姨却说自己走走就可以了,不必备车。但是她最后去了南郊的胡庄,这来回十几里路,她为什么不用马车呢?”徐少恒口中说道。
“大人也知道月姨去了南郊的胡庄吗?”
“是的,昨日婳儿提醒我,月姨是胡庄人,我就派家丁去胡庄把她的家人接到这里来,今天上午才送他们回去的。”
“原来是大人把人接到府上来了,难怪属下昨日在胡庄没有遇见她的家人。”
“将军昨日也去胡庄了?”
“是的,大人,我想着月姨那天出门之后,有可能是去办机密之事,所以才故意不使用府上的马车。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很有可能在附近雇车,如果雇了车,只要找到车夫就能知道月姨的行踪了。”
“将军果然聪明,这是个好办法,”徐少恒称赞,“那后来怎样?”
“昨天一早我就出了门,去查找附近的马车,我发现出府门向南不多远的地方有几辆马车停在那里。上前询问后得知,他们都是专门做雇车生意的。其中的一个马夫告诉我,那天的确有一个陌生的女子在他们那里雇了一辆马车,因为女子面生,且面容姣好,他们几个马夫都还记得,根据他们的描述,可以判定马夫所说的女子就是月姨。”
“功夫不负有心人,冯将军好计策。”
“大人,过奖了。其中一个马夫告诉我,月姨雇了一个叫牛二的人的马车。我就一直守在那里,直到下午那个牛二才出现。据牛二说,前一天有个女子给了很多钱,包了他的车,先是去了南郊的胡庄,回城后去了大将军府,再然后就去了四海客栈。”
“大将军府?”这一下确实让徐少恒吃惊不小,“然后呢?还查到了什么?”
“我雇了牛二的马车,去了牛二所说的那户农家,可是农户家里没有人,原来是被大人请到府里来了。后来牛二催着要回城,进城后,我让牛二把车拉到大将军府门口,再后来,我们从大将军府去了四海客栈,走的是前一天同样的路线。”
“中途除了大将军府,他们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据这个牛二说,只有这三个地方,中途没有在任何地方逗留过,也没有和任何人接触。牛二走后,末将就一人返回大将军府附近。”
“将军为何重返大将军府?”
“月姨一路上只去了胡庄和大将军府,末将以为在四海客栈出现的那个黑衣人不可能是郊外的庄稼汉,极有可能是大将军府的人。因此,昨夜我在大将军府附近守了一夜,看能否发现那个黑衣人的踪迹。”
“将军,可有什么发现?”
“末将守了一夜,并没有发现任何黑衣人的踪迹,只是今天一早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几个宫里的公公到了大将军府,其他倒是没有特别之处,末将打算今夜再去附近探探。”
“冯将军切记做好隐蔽,万不可被大将军府的人发现,否则大将军责备,我无法解释。”
“大人放心,属下明白。”说完冯鹤便退下了。
徐少恒本想问问,当日在四海客栈是否见过月姨手中的包和红簪,但见冯鹤将今天的事情说得详详细细,却依旧没有提到那个包和红簪,心中猜想他必然有什么事情对自己隐瞒着。但冯鹤毕竟是父王的御前侍卫,很多事情没有必要全部告诉他这个世子。便忍了下来,不再多问。
徐婳本来就是和南楚王闹别扭,才来哥哥这里散心的,没想到刚到宣安月姨就发生了意外。这些天哥哥里里外外忙得不停,也没时间顾上她,徐婳更没有心思出去玩,就独自在太常府的花园里由秋月陪着走走。
太常府的花园不大,从月门进来后是一簇兰紫竹,兰紫竹是南楚的特产,兰紫竹的叶子很像兰花的叶子,也叫兰竹。兰竹长得细密,一人多高,正好取代了本该出现这个位置的影壁。
影壁又被称作“萧墙”,由于母亲姓氏的缘故,徐少恒就将此墙拆掉了,换成这簇南楚的兰竹,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即将步入隆冬,宣安的秋叶早已凋落,唯独这南方的竹子依然簇拥在一起,让这座庭院还有些生机。
徐婳感伤自己的命运,正如这簇被迫离开南楚的兰竹,宣安的冬天比南楚要冷得多,不知这些兰竹是不是也感到了寒冷,眼下虽然看起来依然绿叶葱葱,可是能挺过这宣安的冬天吗?还能看见第二年的春天吗?
兰竹落秋霜,孤绿嫁冬寒;
今日忧明妃,来春空闺房。
徐婳正对着这片兰竹独自伤感,转身看见月门外的庭廊中,管家束盛正非常恭敬地引着一位英俊的白衣少年,朝徐少恒的书房走去。徐婳偷偷地多看了几眼,少年和自己年龄相仿,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看得徐婳站在园中发愣。这些年长于南楚,南楚的少年大多肤色黝黑,身材不高,如眼前这般俊朗的少年,徐婳却从未见过。
路远也远远地看见徐婳站在园中,身着淡绿色短袄,手持一把双蝶戏兰的团扇置于胸前,见她双眉弯弯,细长的鼻子微微上翘,面如白玉,颜若朝华,服饰打扮得也不算华贵,发髻上簪着一支镶玉的金簪,流苏摇动,项颈中缠了一串珍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更是粉装玉琢一般,在月门后的一簇兰竹衬映下,此景美得恰到好处。
路远没有停步,见徐婳正冲着自己呆呆地看着,便对着徐婳微微一笑。
这一下,徐婳才晃过神来,霞飞双颊,羞涩地用团扇遮起面来,秋月在一旁看得格格发笑,徐婳连忙躲到兰竹后面,气得直跺脚,秋月更加笑得收不住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