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梁斯淮家回来后,温溪翻出绿色的日记本,想要写点什么的欲望达到顶峰,但是握着那支钢笔,只写下一行天气和日期,满腹的心事吐不出来。
温溪算是明白了,能写在日记里的事情,一定不是自己埋藏最深的事情,最深的早就藏在心底了。
这些天她偶尔心神不宁,一种踩空的感觉。
之前用桃皮熬成的汁水在冰箱里冷藏了好几天,温溪先给林念念送了两瓶,一起带过去的还有条裙子,是她妈给林念念做的。
苏荷之前也给林念念做过衣服,知道身高尺寸,上次林念念跟温溪说也想要一条手工做的衣服,温溪考完回家后不经意对苏荷说了,苏荷这些天忙完工作就踩缝纫机,把那条裙子赶了出来。
她技术好,手法娴熟,做得快。
林念念拿到裙子后惊喜地抱着温溪转了两圈,兴奋地立马换上,从楼上跑到楼下给家里人看一圈后再跑回来,说什么都要温溪给她拍两张照片。
说起拍照,温溪就想到梁斯淮那个黑色的照相机,还有他用平静又低沉的语气让自己别动,心里就开始乱弹棉花。
林念念拖着温溪拍了三张合照,用美图修了修以后一股脑全发到□□空间。
温溪自己是有手机,因为苏荷怕她因为手机耽误学习,给她买的手机是传统按键的,不智能,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设置,她基本用来打电话用,连□□都很少登。
而且她也没有什么要联系的人,林念念跟她住得近,真有什么事情直接步行过去了。
温溪窝在林念念房间里的沙发上,拿了个抱枕捂住肚子,恹恹的没什么兴致。
林念念拿着手机跳上来,“哎哎”两声,“梁烈秒赞我了,我之前发状态他从来没赞过我,”她举到温溪面前,“你看,你俩加过□□吗?”
温溪:“没加过。”
她□□里面只有林念念还有一些关系好点的同学,半年都不登一次。
林念念歪倒在她身边,感叹:“溪溪啊,你不玩手机,也不看电视,每天在家都干什么啊?”
温溪靠在背后的大靠枕上,揉揉了肚子,“不干什么,看看书放放鹅,打发时间。”
林念念嗤笑一笑,“我才不信呢,估计每天都在看隔壁的人。”
温溪脸一红,别过脸,“又逗我。”
她今天面色比往常白,看着没什么精神,林念念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看着你这么蔫啊?别又生病了。”
温溪摇头,“就是有点肚子疼,估计昨天吃了些凉的。”
林念念放下心,“话又说回来,”她手指戳着手机屏幕,“你对梁烈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他挺在意你的。”
梁烈刚才又浏览了林念念的状态,林念念看到后关上手机,好奇温溪对梁烈是什么感觉。
感觉这种事情也挺奇妙的,而且喜欢与不喜欢,没法儿说,这两者之间差了些冲动,理智很难克制的冲动。
温溪想了想,还是没能说出口。
“那他呢?他喜欢你吗?”
没说名字,两个人都知道这在说梁斯淮。
温溪又沉默了,最后长长叹气,“我不知道呀。”
因为她喜欢梁斯淮,她把这些欢喜尽可能隐藏,隐藏的同时还会期望对方能够察觉,但是又会反复地想,要是真的被察觉到她该作何反应。也正因此,她不敢有多余想法,自作多情这种事情太缠人了,先暗恋者拥有中断暗恋关系的权利,温溪不止一次告诉自己有用主导权,但不得不承认,其中的落寞还有无助一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
温溪说自己不知道,实际上是不敢想。
临走之前,林念念评价她一句“怂”。
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谁在感情中都不会变成真的勇者,但是没关系,要允许勇敢的人偶尔胆小。
温溪回家经过梁家,脚打了个弯还是没能进去,天气一阴她就想起那天晚上的雷阵雨,一晴就想起跟梁斯淮看电影那天。
看吧,心里住着人,她开始期待下雨,期待天晴,期待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
感情多复杂呀,比她做物理题还要复杂。
给梁斯淮的那瓶桃皮儿汁,温溪是在下雨天送过去的,淅淅沥沥的雨几乎没什么声响。
温溪抬头看看乌青色的天空,抿抿唇把手里的伞放下,踩着湿润的地往梁家跑。
一楼只有梁奶奶在缝衣服,看到温溪后放下剪刀让人过来。
温溪把手里的瓶子放到地上,蹲下看梁奶奶缝衣服,看着蓝色的面料,露出贝齿:“奶奶,你什么时候有这个颜色的衣服了?”
“我哪儿穿这么亮的颜色,”梁奶奶笑着,眯了眯眼,“溪溪帮我穿下线。”
温溪接过来,搓了下线头,穿进针孔听见梁奶奶说,“这是斯淮的呀,前几天不知道刮到哪里了,他要扔,我看这还好好的扔了不浪费嘛。”
温溪手指一颤,把穿好的针线递给梁奶奶,“噢,斯淮......”
“......哥的。”
“缝好后他要是穿就还穿,不穿的话就放家里,”梁奶奶开始缝,“没准以后回来了,还能有个换洗的衣服。”
温溪拧起细眉,出声都是自己没留意的慌张,“他要走?”
梁奶奶看着她笑,“不走呀,”她伸手摸摸温溪的头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陪我跟他爷爷,这才多久,我可不放人。”
温溪低头看她手里的衣服,依稀能回想起来他穿这件蓝色衣服的样子,嘴唇扬起来没多又放下,慢慢出声,“那也是。”
梁奶奶引着线,摇了下头,“不过这孩子也有事情忙,没告诉我跟他爷爷,从小就这样,心思沉。”
温溪愣愣点头,也不知道在同意什么。
无边的失落像涨潮的海水向她袭来,她突然觉得好无助,这种感觉猛地把她拉回那天跟梁斯淮独处的时候,怎么能忘了,她跟梁斯淮,一开始就不是同世界的人,梁斯淮的世界,她进不去。
装桃汁水的瓶子歪倒在地,温溪用手去扶,没扶起来,“奶奶,斯淮...哥在楼上吗?”
她好像做了一场梦,现在接近梦的尾声,她迫不及待地想做些什么,好紧紧拉住梦尾巴,不让它溜走,至少别那么快。
“在的呀,跟小程一块儿玩呢,你直接上去就行。”
梁奶奶笑眯眯的。
温溪两条腿跟灌了老陈醋一样,抬脚上楼的时候酸沉,塑料袋跟裙子摩擦,发出沙沙声,她盯着地面,走到二楼却不敢继续往前走。
是啊,她该说什么呢?
温溪发现自己连个自然的姿势都拿不出。
梅雨天,雨丝轻轻洒在二楼阳台上,温溪手脚冰凉,只有眼睛是热的。
程从言惯常高扬的腔调:“不是我说,于茉莉可向我打听你好多次了啊,你也知道她性格,我都快瞒不住了。”
梁斯淮坐在椅子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书,不在意,“知道又能怎么样。”
“靠,她要是知道那还得了?”程从言烟都不抽了,摁灭了往桌上一扔,梁斯淮看他一眼,他立马捡起来丢进塑料瓶里,“那就是个祖宗,她要知道不来这山里抓你我名字倒着写!”
梁斯淮笃定:“她不会来乡下。”
程从言笑他稚嫩:“哥跟你说句心里话,你别小看爱情对女人的吸引力。”
梁斯淮不满,扣了下桌面,“我跟她没关系。”
程从言疑惑:“怎么没关系?大伙都知道于茉莉还等着你带她去巴黎看展呢。”
梁斯淮皱了下眉,“我为什么带她去?”
“从小一起玩的都知道你俩定过娃娃亲,你说为什么?”
程从言晃着胳膊,提醒,“你不喜欢归不喜欢,可别表在明面上,装你还不会?”
梁斯淮:“不会,没你会装。”
程从言骂了句“靠”,“说话真是一点儿不拐。”
梁斯淮不动声色,表情都没变化,继续翻了两页书。
程从言看了眼桌面,挨着桃盘的是一盒白色的瓶身,上面一堆英文字母,他语气严肃,“不过说真的,斯淮,你也不能再拖下去了,这次琳达姐托我给你带的药,你就吃一顿。”
梁斯淮慢悠悠用牙签扎了块桃肉,垂下眼睫,“吃了又没用。”
一句话直接把程从言堵死,看着梁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