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 肃穆威严。
龙座上的明帝头发花白,眼皮子的皱褶遮住了一半的眼睛,朝臣的声音都不大,就怕大声惊到了像是在休歇的明帝。
早朝要报的折子, 早就在掌印太监那儿过了一遍, 掌印太监见事已经报的差不多,刚想开口道无事退朝, 就见年轻的兵部侍郎向前迈了一步。
“陛下, 臣兵部右侍郎韩重淮,臣有事要报。”
韩重淮发声便收获一票的注视, 太子党的朝臣都不明所以, 韩重淮这一出并未知会他们。
明帝听到他报上职位,龙眸睁大了一丝, 他对韩重淮有些印象, 不止因为他是太子看好的人, 还因为他长得比起朝上大部分官员都要顺眼不少。
这几年朝中没少注入新鲜血『液』, 政论出众的有几个,但相貌出众的却是一个没有。
“韩侍郎你要报何事?”
“回陛下的话, 微臣要报兵部决疣溃痈, 官员虚报军需, 继而克扣粮响中饱私囊。”
韩重淮说话不急不缓, 说完就激起了千层浪,朝臣议论纷纷,明帝的状态也之前更有精气神。
“哦?”
这一声明显是对这事起了兴趣。
见陛下注意力集中,朝臣纷纷看向兵部尚书,接收到众人的目光,兵部尚书魏庆延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
“韩侍郎, 你报这事可有证据?”
“微臣有证据。”
韩重淮从袖中拿出一本折子,折子放入太监捧着的龙纹托盘上,直直送到了明帝的面前。
明帝展开折子,距离太远谁也看不清折子上写了什么,就见上面的字填满了三面纸。
这状况让魏庆延有些惴惴,瞧着韩重淮平静的侧脸,也瞧不出什么。
按道理他不觉得韩重淮才在兵部混了几日,就能逮到他的什么辫子,但韩重淮背后有太子,谁又知道是不是太子有什么谋划,要拿兵部开刀。
明帝看折子的小一刻钟是魏延庆人生中少有的漫长时辰,等到明帝放下折子看向他,他那口气快提到了嗓子眼。
“魏卿你也看看。”
听这语气不像是大事,但谁又知道明帝是不是隐忍不发,故意平静好之后威慑。
接过折子前,魏庆延看了韩重淮一眼,韩重淮也恰好看了他一眼,朝他扬了扬唇。
这小子!
打开折子,魏庆延先是汗流浃背,但这汗水流到一半就没再继续发出来。
这折子的确有兵部官员腐败的证据,只是这官员说得并不是他,说得也不是最近发生的事,而是一桩旧事。
旧到那时他还不是兵部侍郎,所以完全把他摘了出去。
除此之外,他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韩重淮提的官员跟他正是对头。
魏庆延是混迹了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他的心情虽然被韩重淮闹得一上一下,但面上却不显分毫。
这样更让其他官员心痒难耐,好奇折子上到底是写了什么东西。
魏庆延看完了折子放回托盘,便直直跪在了地上:“陛下恕罪,是臣监管不力,让兵部出现了这样的纰漏。”
韩重淮在一旁不发一言地跟着跪了下来。
魏庆延扫了他一眼,韩重淮三年前就在兵部挂了职,却从未到过兵部一次,在他的想法里韩重淮就是那种倒了就爬不起来的男人,但现在看来谣言不可尽信,韩重淮怕是这几年根本没闲着。
折子上写的那人——兵部的左侍郎苏齐宁。
可以这般说,他的上一任王尚书就是被苏齐宁弄死的,如今位置落在了他的头上,但在兵部他还要让苏齐宁几分,谁让兵部的官员大都是苏党。
“若是折子上的事是真,就算不是在你的任内发生,你纵容属下欺上瞒下如此久,的确也该治你个监管不力。”
听到明帝说起了任内,又说了属下,这会所有人的目光又齐齐看向了苏齐宁。
苏齐宁这个出了名的老狐狸,听着明帝的话音,脸上的神『色』也有僵。
“折上虽有证据,但不够朕下令治罪。”
明帝上了年纪,话说一段就有停一会,才能鼓足气中气十足的说下一句。
等他一个喘气又道,“朕不会宽容任何一个贪官,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忠臣……韩侍郎既然是你举的罪,那朕便派你肃查此事,你上司从旁协助,你可有异议?”
“回陛下,微臣无异议。”
韩重淮领命站起后,周围官员再看他便觉得他高了一截。
原本还以为是太子顾念情分塞进兵部的废人,但现在看来当年他在沙场上的那些称号都没白叫,人的确是有几分本事,至少这胆量惊人,还未混到兵部内围,便有扳人的胆量。
下朝后,韩重淮察觉到官员们对他的关注,大方地朝他们拱了拱手:“这是韩某第一次领事,还请各位大人督促。”
“不敢不敢。”
官职小的回了礼,官大的笑而不语,而他们共同做的事,就是一出金銮殿就想法子打探韩重淮呈到明帝面前的折子写了什么。
“后生可畏。”
魏庆延拍了拍韩重淮的肩,虽没说什么,但脸上神情足以看出他的满意。
“属下有罪,贪功好胜,没经过大人便把折子呈给了圣上。”
见到魏庆延,韩重淮便是一脸愧疚,眼神低垂着像是不敢面对魏庆延。
这样子十分取悦了魏庆延。
说实话在帖子上的东西,韩重淮就是给了他,他虽然想让苏齐宁死,但也不一定刚往陛下面前递。
那折子如陛下所说,看着是罪证确凿,但还是差了点实质『性』的东西。比如说上面提到的人证物证,都是可变化的东西,苏齐宁能混到如今这一步就证明人不是个傻子,不会给自己留下那么多小辫子给旁人抓。
帖子他是递不成的,搬不倒苏齐宁是一回事,就算是能扳倒,苏齐宁可不是一个人,他犯不着当那个出头鸟,跟一派人为敌。
所以折子由韩重淮递,而且还是这般绕过他递是最好,直接就把他撇的干干净净。
这些事韩重淮定是想清楚了的,既然想清楚了还做出这副愧疚模样,所谓何事已经明显不过。
魏庆延笑着又拍了拍韩重淮的肩:“既然陛下把事情交给了你,就看你的了。”
只要韩重淮能给他铲除了心腹大患,他就接了他的拜帖,左右侍郎本就该是尚书的左右手。
与魏庆延谈过之后,韩重淮又被太子党的官员叫去谈了几句,几番下来就到了晌午,知道此时兵部一定翻江倒海,韩重淮大方的给他们反应慌『乱』的时辰,他脚一拐直接回了国公府。
宫中的事已经传到了府中,只是这几日国公爷有事去了外地忙碌,这便给了韩重淮清净的时刻。
“四少爷……”
韩重淮让轿子一路到了二门,一下才走几步就见有丫头迎了上来。
这会儿绿秾抓住了时辰,也看准了人,总算是对上了自个的目标。
虽然已经入了秋,绿秾身上依然一身飘逸的单薄衣裙,瞧着她身上碧绿的衣裳,韩重淮想起玉桃似乎也有那么一件衣裳。
想到玉桃穿着那套衣裳展『露』的风景,韩重淮再看绿秾不觉乏味。
陈虎也不知道生的什么眼睛,竟然说她与玉桃相似,若真是相似,他也不会在天凉之后,就不见玉桃犹抱琵琶半遮面。
他给她做的那些衣裳,是让她知道什么衣裳是穿给他看,什么衣裳是穿给外人看。
而她倒是一视同仁,那洗的快烂,穿上透着软肉的衣裳也没再穿到他面前。
绿秾瞧见韩重淮沉思地看着自己,她先是一喜,但之后就见韩重淮收了目光,像是对她无兴趣的从旁走开。
“四少爷,奴婢是表姑娘身边的绿秾,四少爷你可不可以帮帮奴婢……”
绿秾脸上满是焦急,错身挡在了韩重淮的面前,她的腰是凹着的,猛地靠近差点便碰到了韩重淮。
这举动又让韩重淮想到了麒麟院的那颗桃子。
若是她做这个动作恐怕身上的肉已经碰触到了。
软绵绵的肉,带着让人发痒的能力。
“四少爷,之前奴婢还跟表小姐在一起,但突然间表小姐就不见了,四少爷可不可以帮奴婢一起找找表小姐……”
绿秾急的都快哭了,“小姐『性』子纯真,又不擅长记路,现在恐怕已经怕的不行。”
“你觉着我是寻犬?”
“四少爷……?”绿秾焦急的面上闪过一丝错愕,不解地看着韩重淮。“绿秾万万没有那个意思。”
“既然没有就让开。”
韩重淮懒洋洋地回了一句,绿秾频频让他想起玉桃,他心情好便愿意跟她搭两句话,可惜跟她说话并无什么趣味。
绿秾见韩重淮走过还想再追,但他身边的侍卫拦着,任由她在原地怎么梨花带雨,韩重淮也没回头看一眼。
韩重淮一路到了麒麟院,只是在院中他停留一刻也无,就转身出了院子。
跟在他后头的侍卫相互看了一眼,主子不会是走到了麒麟院,过了那么一会心中回味觉得绿秾貌美,现在心中后悔了打算回头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