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她看不惯淮哥儿过好日子。”
孙氏的表侄女带来一个美貌丫头上门, 只要稍稍打听那丫头的模样做派,便能明白孙氏打的是什么主意。
韩二夫人跟身边的心腹嬷嬷说道,“你说我这嫂子的心思能得逞吗?”
嬷嬷琢磨着主子神情,顺着主子的意给了个答案:“听说那丫头比原先福华院的玉桃还娇媚几分, 四少爷既然喜欢玉桃, 应该也会多瞧那丫头几眼。”
“我嫂子想来搜罗那丫头并不容易,他只是看几眼?”韩二夫人似有不满。
听这话, 嬷嬷笑眯眯地补充:“那是表小姐的丫头, 四少爷就是对那丫头有意,也会装装正经, 但男人一旦对哪个女人多瞧了几眼, 这几眼就上了心,心中惦念, 男女之间的事都是那么成的。”
韩二夫人听着的确是那么个道理。
国公府有三房, 韩大爷和韩二爷都是嫡出, 但因为年纪排序, 韩大爷就是国公爷,孙氏就是国公夫人, 韩二夫人心高气傲, 说她喜欢孙氏那铁定不会。
但是比起孙氏, 她如今更厌恶韩重淮。
原先府邸出头的只有她家时哥儿, 如今韩重淮一好,人人都说韩重淮要压她时哥儿一头。
连通房他们都要说道,说老夫人看好韩重淮,早知道他比时哥儿要出息,要不然怎么会把相貌平平无奇的清竹给了时哥儿,把美貌的玉桃给了韩重淮。
这话听着格外让韩二夫人憋气, 她恨不得扯着那些『乱』传闲话人的衣领,告诉他们是她不要玉桃,嫌弃玉桃妖妖娆娆是个祸害。
他们眼中的好东西,根本配不上她家时哥儿,可偏偏她无衣领可抓,所以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吞。
也不知这些没根的话有没有传到时哥儿耳里,让他多想真以为自己不如韩重淮。
想着这些,韩二夫人就气得慌,巴不得韩重淮快些按着孙氏的安排出丑。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大房那几个一个个都好『色』成痴,我就等着看他们为着女人能闹出什么笑话。”
韩二夫人哼了声,韩重珏如今还禁足关着呢,比起大房那几个少爷,她儿子才是真正的公子端方,品『性』优良。
人人都想见知晓韩重淮见到绿秾会擦出什么火花,韩重淮也耽搁,绿秾到府的隔日,他就与她见了一面。
这段时日国公爷为了增加跟韩重淮之前的父子亲情,时常让他去正房用饭。
对此孙氏又气又恼,不过如今绿秾来了,这便是个好机会。
不必费心安排绿秾如何在麒麟院附近碰到韩重淮,孙氏直接让绿秾守在了韩重淮到主院的路上。
绿赦依在月门边上,瞧见旁边的芍『药』,特意掐了簪在了自己的头上。
簪子再美都是俗物,哪有鲜花来的俏丽。
只是她这一守,听着来的人不像是一人。
天还没黑,国公府的羊角灯就已鳞次栉比地亮了起来,绿赦听着脚步声纷『乱』,像是不止韩重淮一人。
这也不奇怪,韩重淮一个少爷身边总是有长随相伴,何况韩重淮又不是普通的少爷,还是兵部的侍郎。
想着郑嬷嬷给她交代的时辰,绿秾还是往外走了几步借着灯火下枝繁叶茂的那些影,直直撞向了最中间那人。
“哎呀……”
绿秾微微扶着头,抬起茫然的眼睛,像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撞到了人。
她头上簪的芍『药』因为撞击不稳,从发上滑落,被她撞到的那人下意识接住了那花。
绿秾明明撞得不是头,但人却像是撞傻了一样,不知道不开口说话,也不知道福身请安,就呆呆地看着面前那人。
小巧白皙的脸上神『色』楚楚动人。
突然闯出了一个人,陈虎本来下意识是要拔刀,但是看到自家主子微移了一步,那丫头撞上的是国公爷他就熄了火。
国公爷跟丫头两人就像是被人制住了一样,他都眨了几回眼,两人都还保持着一样的姿势,谁也没有开口。
国公爷的神情专注,就像是被眼前的美人慑住了心魂。
陈虎禁不住多看了几眼那美貌的丫头,总觉得这丫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又不知道这熟悉感从哪来。
绿秾先发现的不对,韩重淮应该是个还未弱冠的男人,但面前这人看着不老,但属实不是个年轻人。
惊觉自己弄错了人,绿秾求助地看向一旁。
她这次虽然准确地看到了韩重淮,但韩重淮却在看路边的花草,连一个眼神都没抛给她。
瞧见这丫头的眼神,陈虎终于明白他从哪来的熟悉感了。
这做派神态跟玉桃还真是相似。
“奴婢拜见国公爷,拜见四少爷。”
叫到四少爷时,绿秾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把自己的脆弱恐惧都留了他。
可惜韩重淮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或者说他是个尊老爱幼的人。
察觉到国公爷对绿秾的兴趣,他主动避开:“父亲,儿子去厅中等你。”
人说完就走,绿秾急的眼泪汪汪。
不是说只有韩重淮会在这时来正院,为何国公爷也在。
绿秾自小被□□,见着一切没按着计划行事,她慌『乱』了一瞬又恢复了平常,看着面前的国公爷,她太懂男人的这种眼神,想着这次已经开罪了孙氏,绿秾委屈地咬了咬唇:“奴婢是表小姐身边丫头……”
说着想跑,但又怯怯不敢。
瞧了国公爷两眼,绿秾从他手中拿走了那支芍『药』,只是拿时手指像是不小心般在他掌心一勾。
这一勾让国公爷的心尖都痒了起来,人的背影都看不到了他也没撒眼。
国公爷这边发生什么,韩重淮能猜得到大概。
今日的确是他一人到正院,不过他知国公爷在书房,特意去请了他,还与他在院中走了走,走了他寻常会走的那条路。
孙氏想玩花招,重点不该是想找女人,该是先查清楚身边人的底细,莫要她这边才想好花招,那招数就呈到他的桌上。
简单解决了问题,没让韩重淮感觉到开心,只让他感觉到了由内而外的无聊。
“大人……”
陈虎对旁人寡言,但面对自己的主子却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
因为从绿秾身上的发现已经让他皱了一路的眉,现在周围有没有别人,他的话便要憋不住了。
“大人你觉不觉着,玉桃姑娘跟刚刚那丫头十分相似。”
不是说模样,两个人的模样并不像,她们像的是神态,一样的媚眼如丝,连眼睛含泪看人的角度都差不多。
而这绿秾他们已经查明是孙氏搜罗的瘦马,这是不是代表着玉桃其实也受过某种□□,是旁人专门送到主子身边。
陈虎说完见主子的脚步顿了顿,主子向来敏锐,应该也是察觉了。
韩重淮转头看向了陈虎,陈虎等着他开口吩咐,就见他下一刻脚抬了起来。
这一抬,陈虎听着风声从耳边擦过。
“噗通”一声陈虎落了水。
池水不深但猛地栽进去,陈虎在池水里扑腾了几下才游上岸。
韩重淮还站在池边,陈虎一上去看见他的腿就就不敢往他跟前走,怕他哪儿不对又给踹一脚。
“大人……”
陈虎的声音委委屈屈,他就刚跟韩重淮的时候脑子犯傻经常被他罚,如今他自觉是最了解主子的人,主子怎么还能对他不满。
“她跟她不一样。”
韩重淮淡淡提醒陈虎犯了什么错。
陈虎一边拧着身上湿淋淋的水跟在主子身后,一边想着主子的话。
一句话的两个她分明是指不一样的人。
再综合他被踹到水里之前说的话,主子气得是什么呼之欲出。
只是那个答案,让他不禁疑『惑』。
因为玉桃扔了轮椅,主子才有站起来的意思,他打心里是感激玉桃的,他也知玉桃对主子有些许的不一样。
但竟然能护成这样吗?
陈虎思考着主子的那一脚,能把他踢飞,主子明显用了不少力气。
玉桃竟然能让主子动用那么大的精气神……
陈虎想着想着就想偏了,等到回到麒麟院见到玉桃,他脑子才回了正轨。
绘了仕女图的羊角灯影影绰绰,玉桃靠在窗台吃瓜果,之前他只觉得玉桃是个有些美貌的丫头。
但现在他看她完全不一样了。
“玉桃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交代。”
陈虎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玉桃见他浑身湿透,还一副谦卑诚恳的样子,疑『惑』了一下指着自己身边的瓜果。
“这是我拖小厨房买的,一时间买多了,陈侍卫要不要分一半去?”
这事听起来是像为玉桃解忧,陈虎道了声“自然”,就把瓜果拿走了一半。
见陈虎拿的干脆利落,玉桃试探地道:“这季节瓜果真不便宜……”
陈虎意会从口袋里拿出了五两银子。
“我怎好白要玉桃姑娘的东西。”
玉桃把钱装进了兜里:“陈侍卫。”
“玉桃姑娘你还有什么吩咐?”陈虎拱了拱手,低头湿哒哒头发遮住了眼,他抽手往旁边搭了搭。
玉桃指他的头:“你头上沾了不少绿草,满头都是,我刚刚还看到有小虫子在里头跳。”
“……”
陈虎一『摸』头全是粘腻的湿草,主子竟让他顶着这个走了一路。
以免小虫子爬到自己的瓜果上,玉桃说完便关了窗户,隔绝了陈虎错愕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