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躲懒的林酒捻粮喂鱼,自言自语地撑开了绑在黑缸边缘的伞为游荡的鱼儿遮阳,随后又伸手搅水,拨弄水面,激起涟漪。
鱼儿似乎长大了一些,身上的颜色淡了不少。
玩了水,沾惹一手的腥味,她气呼呼洗了手,倒在沙发上躺了一上午,迷迷糊糊睡了几觉,醒来之后捂着空荡无一物的肚子发了会儿呆,随后,迷迷瞪瞪撑着伞地去了手艺班。
做伞的阿姨们回家吃饭去了,伞骨机还冒着热,昭示工作刚结束不久。
打扫整洁的屋子中充斥着复杂的味道,林酒仔细分辨,笃定味道来源是竹子、手工抄纸、粘合柿胶以及棕油,不对,还有一缕很淡但又无法忽略的花香。
缅桂,也称白兰,姚芳把本该独属于夏季盛开时才有的花香保存到了10月,或制成线香,或直接让五彩线和伞骨接受花香的反复洗礼、反复熏烤,以此才制作出透在骨子里的香气。
姚芳和谭蓉在隔壁做饭,两个上学的孩子也屁颠屁颠回来了,林酒蹲在墙边,安安静静地穿五彩线。
本以为许久不练会生疏,但从小刻在脑子里的记忆依旧能熟练指挥手指,穿孔、收拢、绷紧,以此反复,直到将松散的伞架固定成抗风耐雨的伞撑子。
“俩孩子……吵架了吗?”
“俩孩子是不是吵架了?”
谭蓉掐掉了生虫的白菜心扔在一旁,准备当肥料压地,李明星调皮,学妈妈说话。
削皮刀在姚芳手中灵活自如,茄子和土豆通通褪去外皮。
“嗯,昨晚回来两个人就没说过话,早上也是,我煮了饺子喊吃饭,两个人都没吃。”
“不过这个年纪吵架才正常,哪有一帆风顺的感情。”
两个长辈闲谈吃瓜。
安安静静吃了午饭,林酒又撑着伞去监工伞坊和祠堂的修整进度,大处都好了,一直正在润色小处。
村里兜兜转转绕一圈,和游客擦肩而过,频频引人驻足,几个热心的粉丝求合照,她噙着笑容配合。
遗世出尘的气质加上精美的油纸伞,仿佛她本身就是油纸伞荥阳村最出众的代言。
看完村子,心情舒畅了许多。
她开车去了趟方至诚的菜地,表达对张双一事的感谢,随后又拐弯去了工厂,突击检查的同时还给员工们买了晌午——一人一碗凉粉,一杯凉虾。
吃饱喝足,几个主管欲言又止,互相谦让,最后又一齐站在了她面前,说了点她不知道的事。
最后,有个热心的员工来提建议。
“10月下旬的有个‘丰收农业节’,红将可以去露个脸,趁机和一些本地农产品企业建立联系……”
听完建议,林酒真心感慨,自己有一个好队伍。
她听劝,还没走出厂子就给林业发消息,了解具体情况。
返程途中路过一家腾冲本地咖啡饮品店,哈欠连连的她探进去买了一杯爆款。
口感比想象中差一点,但胜在名字有吸引力,乌云追雪。
店员认出了她,举着手机悄悄拍了一张她喝着咖啡,凝眸看着窗外的照片。
刚坐回车子里,电话就响了,是霍正楷打来的。
这通电话比预料中晚的多。
“在忙吗?”
熟悉的声音流淌进耳朵,温柔的语气安抚着一整天都麻痹的神经,林酒软软向后一靠,神色松弛下来。
“没有。”
“有份合同要用你的电子章……”
话听一半,她知道了,要账号密码的。
“密码是ljlj0909hzk。”
林酒lj,霍正楷hzk,她把他的名字放在不允许旁人窥探的密码里。
“嗯……下午接了两个单子,对方点名,约你16号面谈,要……答应吗?”
试探的语气太明显。
林酒继续摆谱,不咸不淡道:“嗯,答应,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张敬臻恨铁不成钢,斜着眼瞪他,忍不住指指点点。
“继续说呀,怎么不说话了,问她在干嘛啊,吃饭了吗……”
霍正楷没底气在林酒生气的时候死缠烂打,所以没说那套肉麻的说辞,他已经决定接下教训,不管林酒怎么生气都可以。
林酒听见张敬臻切齿的嘀咕,低笑一声问到。
“下班了吗?”
“在家了。”
哦,所以用电子章的事是假的,只是为了问她在哪儿,林酒不打算生气,而是温文尔雅地提要求。
“我电脑桌面上有个PPT,文件名叫‘模块信息整合’,帮我改改,过几天要用。”
挂了电话,霍正楷蹬蹬上楼,工作高效,不到十分钟就从头到尾优化了两遍。
林酒没着急返家,而是找了个清静地看了会儿风景。
下午六点多,车子到村口,她看到了霍正楷。
中秋时挂的灯笼装饰还有一部分没拆,没赶上新鲜的游人偶尔也会顿足闲谈,想象不久前这里曾有过一场热闹辉煌。
白衣霍正楷一动不动地站在路灯底下,头顶悬着小巧的纸灯笼,垂下的穗儿随风而动。
霍正楷精瘦,但有肌肉,只不过平时多穿黑色,所以乍看只觉得纤瘦,今日的他一改沉闷风格,穿着件白色的棉布衬衫,将上半身的肌肉线索撑起来了一些。
矜贵儒雅、端方俊秀,就连一旁的路灯也好似成了枝蔓缠绕的花柱。
她踩下刹车,让这个可怜巴巴的斯文人上了车。
诚心实意认错的人故意泄露了一点动静,露出被刺划破的手指。
车子从手艺班门前路过,姚芳和谭蓉相视一笑。
为了好好道歉,霍正楷两边努力,他打电话给姚芳,让她晚点回家,随后又打发了张敬臻,让他去林康那儿蹭饭。
到家,熄火,下车,两人谁都没吭气。
客厅门关着,厨房也没亮灯。
林酒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