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静容偷偷带我来到了京都的医院。
吴静容当初就曾考察过这个医院，说是全国最好的两性矫正医院。
与南城不同的地方在于，这里的医生不仅会对于一个人身体做出正确判断，还会针对病人的生活经历对其做出心理上的探究。
他们不仅会看各种检测报告上的数据，更会通过交流来感知我的内心世界。
当然，还有心理问卷测试。
吴静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蒋先生更是实力派大佬，吴静容利用自己的关系要到了一个专家号。从当天下午四点开始检测，专家晚上七点半的时候还在医院等着我。
在一系列的检测和心理测试之后，专家将我叫到了办公室。
吴静容想要跟着进去的时候，被老医生拦在了外面，“还请你在外面等待。”
“好……”吴静容有些担心地坐回了走廊的长椅上。
女医生关上门后，慢慢走回座位，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坐下吧。”
我赶忙坐到她旁边，看着她脸上的皱纹，感觉光是面相上就有种别的医生没有的神圣感。
“手术其实是很简单的，但是……”她转头看向我，明亮的灯光下，她的双眼透着我从未见过的深邃，轻声继续道：“但是，人心的手术是很复杂的。”
“……”我不解，但是，我没有做声。
“我年轻的时候，做过很多两性畸形的矫正手术，当时的我只懂得去看各种染色体的指标，而忽略了这个人的人生经历，以至于后来很多病人都憎恨我、埋怨我。那个时候，我的手术能力得到了领导和病人们的肯定，可是，我却忽略了两性畸形最为困难的并不是身体上的手术，而是，心理上的手术……”
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我真的叹服。
因为，我觉得我的心理已经非常不正常了。
“那时候的我很年轻，对于那些后来找我诉苦的病人，根本就没有理会。感觉自己救治了他们，他们却倒回来骂我，还觉得是他们错了。直到后来，一个病人自杀，我读了他的遗书之后，才幡然醒悟自己是真的错了。那是一个男的，性染色体是男的，但是，这个男的却一直以女孩的身份生活。他在最后的遗书里，还是将自己说成是女的。他无法接受自己以一个男人生活，更接受不了被曾经的男友抛弃，所以选择了自杀。”
我静静听着她的诉说，却无言以对。
她见我没说话，继续道：“这个病，如果三四岁的时候做手术，然后直接通过外部环境来施压的话，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环境会确定你的性别，未来也会在大环境里活成那个性别。那些很小就进行手术的，基本上都获得了社会的认同和自我的认可。而你这种，则没有那么简单了。你现在正是性别混乱，甚至是自我的否定的一个阶段。”
她说着，转过身很是和蔼且认真地看着我问：“你觉得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不知道……”我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没有两性的概念。当我懂事，当我了很多书之后，我觉得我是一个男孩，我也想要做一个男人。可是，当我穿上裙子，当我扎上辫子，当我以女性的身份活了这么久之后，我又模糊了。这种模糊很奇怪，像是我无法控制的一种模糊。会担心，会害怕，就是一种……很难解释的模糊。”
“对……”她点了点头说：“这是因为你到了青春期。从你的心理问卷诊断上，也是同样结果，你心理性别在男人和女人之间。这种性别中间的结果，是最难诊断、最容易出现问题的。要知道，一旦做了手术，就无法改变。你跟那种从小就手术矫正的人不同，你的心理已经成型，错了便会一直活在痛苦当中。”
“我曾经非常非常渴望变成一个正常的男人，可是，我又担心自己变成一个不正常的男人。但是，如果你让我做一个女人，我又觉得很……就是很不舒服。”
“潜意识……”她提醒我说：“你自己的认知并不准确，真正左右着你的，是你的潜意识。而潜意识的激发，只有当你成为男，或者成为女的时候，才会真正暴露出来给你答案。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的话，你只是表面上是在排斥。表面上是你不想做一个不正常的男人，但是，你真正的内心想法是——你想做个女人试试。对吗？”
那刻，我的心仿佛被她点醒！
我想否认，可是，却发现根本就无法否认。
“你想做个女人试试，同时，又不想承认自己这个恐怖的想法。你觉得这是很可耻的。对吗？”
“是……”我点头承认说：“我觉得如果我变成一个女人，是种非常可耻的事情。但是，如果让我变成一个男人，我又觉得……”
“你现在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医生说：“在你没有找到答案的时候，我是不会给你做手术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如何去寻找答案。”
“怎么找？”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