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整个上午的学习都心不在焉。
想到费晓是我母亲，想到童歌急切寻找我的模样，整颗心都似是被揪了出来晾晒。无所安放的焦灼。
再想到唐家宁对付林爱云儿子时的冷厉和果断，便又觉得心慌，发闷。
第三节课下课之后，我便去找老师请假。
我要去找费晓。
我觉得她就是我的亲生母亲，我觉得她绝对是爱我的。
中午放学，我收拾好东西便离开。
刚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
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时候，当即皱眉？
“阿刁！”
随着一阵熟悉的喊声，手中的手机也瞬间不响了。
吴静容？
当我看到吴静容从不远处跑过来的时候，我的心当即提速，砰砰乱跳。
她来干什么？
“来……”
吴静容走到我跟前后，很是小心地看了看周围之后，拉着我的手就上了车。
让我坐到副驾驶上后，她便小跑着上了车，发动汽车就带我走了。
我看着她微微气喘又紧张的样子，便感觉她像是知道我就是林晓婷。
“饿吗？”她问。
“不饿……”
“好。”她直接将车停在了一个公园门口的大树底下，轻轻挽了挽耳边的发丝之后，转过头来又一次盯着我，很是仔细地盯着我。
“怎么了？”我故作不知地问。
“你在害怕什么？”她问。
似是在极力地隐忍着内心的激动，手都攥成了拳头。
“你？你说什么？”
“还要骗我吗？你以为我真认不出你来？”
她说着，伸过手来，直接撩开我的头发，手轻轻点着我脖子左侧的那颗黑痣，说：
“别人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昨晚上刚开始我确实没有认出你来，但是，风一吹，我看到这颗痣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了。”
“……”我听后，忽然就怔住了。也不知道该解释，还是该承认。
“我看到你那么慌张，我看到你故意装作不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有难言之隐。可是，可是我你妈啊！你就不想我吗？”
她说着，眼泪都流了下来。
我怎么可能不想她？这些年我每天都会想她，想她对我的好，想她给我的那种史无前例的温暖。
她见我愣神的时候，冷声问：“还要跟我装吗？你还要跟我装到什么时候！？”
“妈……”我忍不住地轻喊了一声。
她隔着储物盒，一把将我搂住，“你这孩子！你是要疼死谁？你得多坚强才能扛过那么多的事情啊！我想去爱你的时候，你跑什么啊？你为什么要离开老家啊？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你知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怪物。
我真的……
真的恨极了那些异样的目光。
我甚至想做个瞎子、做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也不要做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
我忘不了老家那些人，忘不了他们像是赶大集似的跑到我家去的场景。
更受不了自己像是个野生动物似的被人围观、被人评头论足。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不好。”吴静容似是从我的静默中感受到了我的无助，紧紧地搂抱着我。
搂抱了好久好久……
——
中午的餐厅里人不多。
我们两人在角落的位置，聊了很久。
我给她讲了这些年的经历，还给她讲了自己从海城来找她碰到了蒋欣月的事情。
也讲了给纪梦辰做催乳时，发现纪梦辰等人找我的事情。
而后便是唐家宁将林爱云孩子火化，林爱云背叛我的事情。
“其实你错怪唐家宁了。他不是那么坏的人，林爱云的孩子应该是真的没救才死掉的。如果活着的话，唐家宁也有很多办法保护他们，不至于下死手。”她说。
“嗯，我觉得他也没那么坏，还是他找的费晓给我申请助学贷款的呢。”我说。
“你刚才说你想去找费晓相认……我觉得，那么做并不好。”吴静容说。
“为什么？”我说：“我感觉费晓应该很愿意跟我相认。”
“费晓肯定愿意跟你相认，可是，童歌不会让你跟她相认的……如果你跟费晓相认，后面会发生一连串的化学反应。尤其是唐家宁。虽然昨天童歌对我撒谎，可是，我知道你就是唐家宁和费晓的孩子。如果你跟费晓相认，纪梦辰和唐龙集团的一些高层会紧抓着你不放，他们会第一时间找到你，然后，让你跟唐家宁做鉴定。”
“你意思是，唐家宁真的是以前的韩飞？”
“对……这似乎已经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现在就差一个证据来捅破这层窗户纸。你知道吗？韩飞跟司庭花还生过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都被转移到了国外生活，为什么将那两个孩子转移到国外？就是不想让人家找到证据。如果你跟费晓相认的话，你也会被转移到国外生活。你，你愿意出国生活吗？”
“不愿意……我不是不愿意出国，而是不愿意活成一个总是逃避的人。”
“那你就听我的，暂时不要相认。我听说唐太爷死的时候，曾立下遗嘱，等唐嫣月十八岁的时候，将集团的资产全都转移到唐嫣月名下。所以，等唐嫣月十八岁之后，事情会迎来转机。但是，唐家宁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韩飞。如果承认的话，他就得回去坐牢。”
“如果是这样的话，童歌为什么那么想要找到我？”
“她是想要抢在别人前面找到你……她很在乎唐家宁，她不会让别人抓到你。如果你去找费晓确认关系后，童歌也会说服费晓将你送去国外，直到唐家宁平安着陆才行。可是，嫣月才十七岁，唐龙集团还需要唐家宁掌权。哪怕唐嫣月十八岁，唐家宁也不会放权。直到唐嫣月足以控制局面的时候才会放权。所以，这会是一个很漫长的等待过程。”
我听后，沉默地盯着盘子里的菜。
精美的菜品，我却没有一丁点儿的胃口。
感觉他们这些有钱人的世界真的太复杂。
“阿刁……”吴静容忽然伸过手来，握住我的手，微笑说：“你放心，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你现在是变成女孩了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说：“我还没有做手术，我现在还是一个双性人。”
“是因为没钱做手术对吗？”她问。
我轻轻点了点头。
她温柔一笑，“我帮你。”
“我……我欠你太多了。”
“傻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我之前做过最错误的事情就是让你回老家。这次，我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听我的好吗？如果你不想出国逃离，那就等唐家宁将那些是非都摆平之后，再跟他们相认。”
“嗯……”我轻轻应声。
“你想什么时候动手术？”她问。
“我没想好……”
我当即给她讲了我当前的困扰，也给她详细讲了自己的病情。
“我下午带你去京都。我带你去最好的医院看看，南城的医院不如京都。”她说。
那刻，透过她的眼神，我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