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东升,驱散了紫禁城的黑暗,然盘踞在人心的黑暗,却很难驱散。
想要洗涤人心的黑暗,当以浩然之气震荡!
方从哲捧着奏疏,手有些抖,双眼微眯,努力想看清奏疏上的内容,然眼前的字迹,却显得那般模糊。
借着穿过窗户的阳光,认真看了许久,才稍稍能看清写的是什么。
“唉~”
公事房内,响起方从哲的叹息声。
宫里那位天子喜乾纲独断,朝堂所生变动和风波,川地爆发土司叛乱,太多的事情堆积在方从哲心头。
叫他常感心力憔悴。
和先前在万历朝不同,尽管万历皇帝不上朝,但是涉及到军国大事,都会召内阁和有司大臣进宫共商。
尽管在很多时候,他们大明君臣的相处,并不是那般的融洽,但却也不会常处被动之下。
只是到了天启朝之后,尽管被东林党死揪着不放,誓要斗垮他们的威胁,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可少年天子所做诸多决断,却无不是损害着他们的利益。
每每遇到一些风波,就是方从哲最头疼的时候,浙党的那帮同僚,就会聚在身边讲个不停。
“元辅,内廷好像要出事啊。”
孙如游行色匆匆,快步走进公事房,见到方从哲后,脸色阴沉的说道。
“什么?!”
方从哲脸色微变,手不自觉颤抖起来,明显是听错意了。
见方从哲反应这般大,孙如游皱眉道:“不知为何,司礼监谴派太监,传陛下口谕,召枢密院、户部、兵部等有司大臣觐见。”
方从哲:“……”
孙如游面露疑惑,见方从哲瞪着自己,还以为那句话说错了,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方从哲出言打断。
“孙阁老,难道你就没有其他事情吗?”
方从哲皱眉斥道:“天子的脾性怎样,你不是不清楚,不是没领教过,盯着内廷的一举一动,若叫陛下知晓,到时谁都救不了你。
钱谦益的教训,你难道还没有所明悟吗?
昨日,廉政院的崔呈秀亲自带人,将钱谦益请到他们那边,在有司衙署这边,引起多少震动?!”
“元辅,本辅清楚啊。”
孙如游伸手道:“只是奇怪的是,东林党这次为何这般消停,就好像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一般。
要知道钱谦益的身份,在他们东林党内部,那可不低啊。
如果说钱谦益跟‘浙闱舞弊’一事,果真有什么牵扯的话,那之后就有好戏看了。”
“你不清楚!”
方从哲拍案气道:“自始至终,你可曾看到陛下,对廉政院所做之事,有过任何的意见吗?
崔呈秀他们是什么人?
那就是一帮幸臣。
天子这是通过钱谦益之事,来表达先前的不满,如果谁敢触碰天子的底线,那就等着被清算吧。”
方从哲气的头有些晕,他年纪大了,不像年轻时那般,动不动就像锐意进取,他想明哲保身。
可自从当上天启朝的内阁首辅后,方从哲坐在这个首辅位置越久,那心里却越是胆怯和惧怕。
什么时候大明的皇帝,不喜欢三宫六院,不喜欢骑马射箭,不喜欢别的,却偏偏喜欢深藏内廷,勤政克己了?
天子的心思和想法,这般的难以揣摩。
天子的态度和意志,这般的强势坚硬。
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方从哲就心生惧怕,生怕天子不经意间,就会鼓捣出新的事情出来。
孙如游眉头微蹙,看着气到脸色通红的方从哲,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有些不明白,为何方从哲的气性这般大。
似孙如游这般不理解的,其实还有很多人,在文官群体的眼里,大明皇帝不受他们影响和控制,处处都是难以琢磨的地方,这本身就是危险的讯号。
当他们不能从天子本身,揣摩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那就代表着失控,这本身就是很恐怖的事情。
彼时的乾清宫。
“朕已经把话讲的很清楚了,先前那般坚定的要钱法归一,币制革新,就是要以此来扫除别的弊政。”
朱由校稳坐在龙椅上,眼神如刀,看向眼前诸臣,朗声道:“最该抓紧去扫除的,便是大明军队之中,吃空饷喝兵血的贪污风气。
看看现在的大明军队,都成什么样子了?
要不是朕御极以来,紧盯着京畿一带的诸军,甚至缔造几支天子亲军,只怕建虏叛乱和土司叛乱,就叫我大明社稷彻底乱掉章程吧。请下载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