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毕自严

“乳媪,你回去告诉李太妃,执六礼之事,朕已交由太妃全权负责,无需事事问朕。”

朱由校稳坐在龙椅上,放下手中奏疏,笑着对客氏道:“眼下这朝中政务繁重,朕无心多管这些。

执六礼一事,关乎皇室脸面,关乎皇明宗法礼制,叫太妃谨慎对待,到时需要朕做什么,需要内廷和外朝的有司做什么,派人言明即可。

先前翰林院、礼部、钦天监等有司,在太妃的操持下,所做事宜就很好,朕心里很满意的。”

“奴婢明白。”

客氏行礼作揖道:“皇爷,您在乾清宫操劳国政,要多多保重龙体,奴婢这便告退,将皇爷的旨意,禀明太妃娘娘。”

见客氏作揖告退,朱由校轻呼一声,微微摇头笑了起来,这皇帝迎娶,册立皇后,礼仪规矩还真是够繁琐的。

一场关乎皇室脸面,彰显天子威仪的事宜,这其中蕴含的规矩和礼法,可谓是多到数不胜数。

当然…银子花的也很快。

像这等繁琐的事宜,还是交由后宫操办吧,真要叫自己事事过问的话,那外朝的局势,就没有精力全面掌控了。

与自己大婚相比,朱由校更在意外朝的制衡,特别是现在东林党势起,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下风。

“皇爷,太仆寺卿毕自严,来了。”

刘若愚走进东暖阁,神情恭敬的作揖行礼道。

“宣。”

朱由校平静道。

当前朝中的局势,跟初临皇帝宝座时相比,不知要稳定多少,对朱由校来讲,该杀的人要杀,但该用的人要用。

特别是涉及大明财政这一块的。

从万历朝的中后期开始,大明的赋税征收,就出现较大的问题,特别是江南一带,出现抗税风潮后,那对财政打击就很大。

也就是大明的皇帝,将治下的官绅、大小地主等群体,包括那批读书人,真正当人看待了。

似江南出现的抗税风潮,若真按原有轨迹来走,鞑清窃据神州的话,可谓是手起刀落,杀得江南人人胆寒。

“臣…毕自严,拜见陛下。”

“免礼吧。”

看着作揖行礼的毕自严,稳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微微一笑道。

‘说起来,毕自严在财政方面,能力还是极强的。’

打量着毕自严,朱由校双眼微眯起来,‘在原有的时间线上,此君在崇祯朝,大明财政几近崩坏的前提下,殚心竭虑、兴利除弊,算是少有的务实良臣。

不过此君的一些政治见解,跟东林党有些相似,这使得一些人,将毕自严归入东林党一系。

只是毕自严并非东林党,顶多算私下有些交集,文官嘛,读书人嘛,毕竟不可能活在真空下。’

相比较于平叛建虏事,叫朱由校颇为头疼的,当属大明看似简单,实则繁杂的赋税征收体系。

在诸多的事宜,都没有理顺出来以前,朱由校需要一位良臣,到户部那边,协助户部尚书李汝华,解决大明收支平衡的问题。

不说别的,至少别叫摊派辽饷这等恶政,再做出来了。

大明底层百姓的负担,已经是非常沉重的了,而官绅、大小地主等群体,却挖空心思偷税漏税,甚至是逃税。

这在朱由校看来,便是日后该狠下死手,去整治的。

不过动这些既得利益群体的利益,没有相对的威慑,那必然会闹出大乱的,轻则给你来个抗税,重则叫你下个水。

这也是朱由校为何下定决心,趁着天启元年到来前,尽可能稳定和制衡朝中各派,后续再搞一堆加码制衡,带走一批朝中文官,陪着他御驾亲征的原因。

只要能在辽前战场上,战胜一次猖獗的建虏,即便不能灭掉建虏,但能把建虏打疼,那君威就打出来了。

最为关键的一点,他所亲掌的那些值得信赖的强军,必然在战场上得到淬炼,为日后全面接管京营夯筑根基。

有了君威,有了兵权,那针对朝中大刀阔斧的改革,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这也怕,那也怕,大明皇帝不当也罢。

“毕卿啊,朕先前就久闻其名。”

朱由校面露笑意,看着微微欠身的毕自严,开口道:“皇考此前就多次盛赞毕卿,言毕卿有大才,当入户部,为君分忧,为社稷分忧。”

听闻天子之言,毕自严一愣,他没想到大行皇帝生前,竟会这般赞誉自己。

“为天子分忧,为大明社稷分忧,乃臣子的本分。”

毕自严作揖行礼道:“眼下建虏猖獗,以下克上,背叛大明,臣每每想起此事,这心里就很是愤慨。”

愤慨就对了。

朱由校嘴角微扬,继续道:“毕卿说的没错,每每想起这平叛事,朕就寝食难安啊,国库空虚啊。

先前那场平叛战,叫国库支出大量钱粮,调集大量军队,可换来的结果,却是一场惨败,助长了建虏的嚣张气焰。

亦是从那时起,这辽前一带的局势,就变得不平了,开原、铁岭等地的沦陷,叫大明陷入被动之中。

朕思前想后,觉得想战胜建虏,国库就必须充盈起来,但摊派辽饷这类事情,却不能再做了。

大明治下各地灾害频生,对底层的百姓来讲,负担已经是很重的了,国朝不能为了平叛,就给大明的子民,层层加码。”

毕自严:“……”

天子所讲的这番话,他听明白了,只怕自己的位置,要动一动了,估计要到户部去任职了。

且肩负的担子,还不轻。

辽饷不能摊派了。

那就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只是别的赋税类目,那也不好入手啊。

想到这些的毕自严,没由的,心里生出较大的压力。

“眼下户部右侍郎空缺,朕有意擢毕卿,却不知毕卿,可愿为朕分忧?”看着神情复杂的毕自严,朱由校微微一笑道。

“臣……”

毕自严闻言,有些不知所措,说实话,从太仆寺卿,擢为户部右侍郎,这绝对是高升的节奏。

只是当前朝中局势暗潮汹涌,且天子所讲的那些话,叫他感受到不少压力,这难免让毕自严心里犹豫不决。

稳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此时并没说话,就是静静的看着毕自严。

‘这户部右侍郎之位,你毕自严必须要做,甚至你的晋升之路,朕都给你铺设好了。’

朱由校嘴角微扬,‘先拿崇文门税关开刀,坐拥京城的税关,商业这般繁华,却只得税收数万两,真真是拿金山银山,当乞丐手里的碗了。’

吏部和户部,在朱由校的眼里,不能叫朝中的各派官员执掌,一个管着官帽子,一个管着钱袋子,何其重要的存在。

若叫东林党把持着,或齐楚浙党等派把持着,那必然会生出风波,且还叫各项良策,直接掐死在萌芽状态。

眼下吏部天官,是东林党的周嘉谟。

但是户部地官,是无派系的李汝华。

泰昌皇帝生前,大力简拔东林党人,给朱由校埋下不少雷,就像此次叶向高他们,赴京任职事,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吏部短时间内拿不到,那之后在逐步解决就是,但户部的主要位置,绝不能叫东林党得逞了。

“臣愿为陛下分忧!”

在朱由校沉思之际,毕自严的声音,回荡在东暖阁内,这叫听闻此言的朱由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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