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苍权当没听出他话里的戏嚯调侃,又低下了脑袋,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殷怀看他这样觉得逗起好玩,于是装作沉思片刻,而后说:「侍寝的事免了,你以后就负责伺候我打水洗脚了。」
重苍怔了怔,终于抬头直视向他,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意外的神情,他皱了皱眉,不知道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殿下问你话呢?」平喜又推了他一把。
重苍扭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平喜。
「看我干什么,反了你!」平喜双眼一瞪,拍了拍胸脯,「我是陛下亲封的大内总管,你该叫我声喜公公。」
殷怀好奇,「我什么时候封你了?」
平喜委屈:「陛下你忘了,你之前喝醉酒我扶你回来的时候,你说要给奴才升一把官的。」
殷怀拍了拍他的手,「乖,喝醉酒的话不算数。」
平喜身子晃了晃,一脸天崩地裂的崩溃表情。
殷怀又说:「你们俩都出去吧。」
平喜颤颤巍巍的出了门,一出门就只觉悲从中来,哭得好不悽惨。
宫内东面冗长的青石板道上,只见一辆天青色帐顶马车缓缓徐行,马蹄砸在石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打破了宫内的宁静。
宫道上不少宫人看见了马车行来,纷纷行礼回避,有新进宫的宫女见状好奇低声道:「这是谁家的马车?」
被问到的人斥道:「里面坐的可是丞相大人,还不低头回避。」
宫女闻言心中一惊,连忙低头,不怪她没想到,这辆马车实在朴素过了头,实在不能将其和权倾朝野的丞相联繫在一起。
书童放下了帷幕,他看见一路上毕恭毕敬行礼的宫人们,虽然知道不是朝他这个书童行礼,是因着身旁软塌上的男子,但是心里依旧难免有了飘飘然的滋味。
「大人,不知太后娘娘召你所为何事。」说话的是另一个年轻侍女,只见她将手里斟满的茶水递给靠在软塌上的温雅男子,低声道。
只见柳泽微微抬眸,不急不缓的放下手中的书卷,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而后温声道:「为了我的婚事。」
话音刚落,就听到车外传来一阵悲切的哭声,哭得好不悽惨,侍女沉月掀开帷幕,见是龙鸾殿的方向。
她露出不忍直视的神情,「……看样子是龙鸾殿的奴才,想来最近陛下圣心不悦。」
听到她的话,柳泽翻页的手微微一顿,不过只是一瞬。
但是沉月自小跟在他身边,见状不由低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柳泽将书搁在案几上,揉了揉眉心,温声道:「无事,只是觉得……陛下这几日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柳泽沉吟片刻后,摇头:「不好说。」
一旁的书童青元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陛下圣心哪里悦过,在他身边随时脑袋不保。」
沉月闻言神色大变,看他一脸不以为意,连忙就要捂住他的嘴。
只见柳泽抬眼望了他一眼,本来还忿忿不平的青元立刻乖乖的闭了嘴。
「祸从口出。」柳泽淡声道。
虽然见他面上没有动怒,但是短短四个字,还是立刻让青元泄了气,面上规规矩矩的认了错,心里仍不忘痛骂一声狗皇帝。
而被骂狗皇帝的殷怀此时依旧无知无觉,其实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以为意,骂他的人太多,区区一个小书童还是要往后稍稍。
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平喜。」
听到殷怀唤自己,一旁早早就候着的平喜立刻巴着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把重苍叫进来。」
窗纸上透过烛火剪影映出走廊上立着的笔直身影,在听见平喜的话后,身影顿时一僵。
隔了半盏茶的功夫,外面的人还是跨进门槛,步履稳健的走进了屋。
「抬起头来看朕。」
重苍微微抬眼,注视着榻上之人,入目便是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他视线微顿,随即不动声色的移开。
「你可知朕把你放在身边是干什么的。」
「…….」
殷怀循循善诱:「当贴身侍卫也就是说要随身伺候,所以你不仅要护着朕的安全,朕的衣食起居也需要你照料,知道吗?」
一旁的平喜一听这话,立刻警铃大作,有人要和他抢饭碗了!
重苍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冷冷道:「不知。」
殷怀斜了他一眼,「楼里的人没教你这些吗?」
「…….」
「还愣着干什么?端水去给朕洗脚。」
见他来真的,重苍猛地抬起头,眼神定定的射向他,仿佛草原上被人踩中嵴樑的狼崽子。
殷怀丝毫不怀疑,如果这不是宫里,他瞬间就能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撂下几句狠话的殷怀熟练的用龙袍遮住不争气的腿。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殷怀努力挺直背嵴,敬业如他,此时还想着不能崩人设。
只见他阴测测一笑:「如果你不答应,朕就让人把你拖下去双手坎了撒上盐然后让你吃下去。」
「…….」
殷怀说完不忘去看平喜,见他一脸崇拜敬畏的看着自己,心知自己狗皇帝的角色更深入人心了。
重苍沉默,少顷,才缓缓动了起来。
殷怀心满意足,别人不懂他的良苦用心,他这是在故意磨重苍的性子,原着里重苍因为这种不愿向人低头的性子回北戎走了不少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