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里。
彩霞扶着真阳坐到一边。
她好笑地看着大家:“都坐下来说吧,站着也不嫌累。”
黄铭安十分尴尬,赶忙走到真阳身边,手死死握着她的手,却不说话。
真阳只好疑惑地看着他:“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黄铭安哑声说道:“没,没什么,就是爹出了些事情,外面有一点不好的流言,怕你知道了,受了影响。”
黄老爷震惊地看着黄铭安,气得说不出话。
黄夫人的表情就像吞了苍蝇一样的难受,她开口又闭上,最后喝了口茶掩饰尴尬。
真阳看着地上碎裂一地的茶碗和茶水,安抚道:“有事好好说,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外面传了什么流言?”
黄铭安吞吞吐吐道:“就是说爹养了外室,不过真阳,这都是误会。”
真阳郡主惊讶地看了看黄老爷,捂住嘴,又看看黄夫人,懂事的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岔开话题:“那嫂嫂呢,不是去老宅了吗,怎么回府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跟我通报?”
黄铭安赶紧接话:“嫂嫂就是回来看看爹娘的,马上就要回去。”
秦氏咬着唇,委屈巴巴地看了黄铭安一眼,低下头也不说话,但黄铭安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秦氏怅然若泣,想起前段日子黄铭安还抱着她说:“嫂嫂,不怪你,是我放不下你。真阳刁蛮骄纵,我时时都想着你的温柔体贴。”
所以如今这就是又放下了?
场面一时间又冷了下来。
太多事情搅合在一起,黄铭安说道:“真阳,我们回房去吧,回去了再说。”
彩霞却插嘴道:“大少夫人怎么了,一直捂着肚子,是不是不舒服,可要叫府医来瞧瞧?”
黄铭安瞪了她一眼:“主子说话,你一个丫鬟插什么嘴!”
真阳却也不恼:“我看嫂嫂也是脸色不太好,不如就将府医请过来瞧瞧吧。”
“不用了,我没事。”秦氏抿着唇,额头浮起薄薄的冷汗。
上面的黄夫人和黄老爷异常沉默,这诡异的气氛若说是没事才有假了。
但真阳没有说破,而是顺从地跟着黄铭安起身。
临走前,她又问道:“嫂嫂回来的太过突然,我也没有来得及准备。之前的房间都落了灰了,我随后便差人去打扫。”
黄夫人却开口说:“真阳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住在我的院子里就行。”
秦氏抬头看了黄夫人一眼,捕捉到她眼中明显的阴毒之色。
她浑身一抖。
若是住在黄夫人的身边,只怕是任由她磋磨了。
一个弱女子被赶到老宅,只会有受欺负的份,她无法想象从人人敬爱的大少奶奶变成那般孤苦无依的境地。
可是黄铭安却立马接嘴道:“这样好,反正嫂嫂这次回来也是惦记着母亲的,不如在这多陪陪母亲几天,然后再回老宅去。”
黄夫人听懂了黄铭安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同意了将秦氏交给自己处置。
把人放在她院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落了胎,然后再给人送走,这事便算是瞒下来。至于回去的路上,秦氏身子弱,受不住人没了,那也是极其正常的一件事,怪不得人。
如今黄铭安正在关键时刻,他顶头的上司要升迁,便空出了一个位置来。
如果真阳能够让荣亲王帮忙周旋一二,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黄老爷也知道这个关节,只能忍气吞声地默认了下来。
反正养外室这种事情,一时不好听,但也常见,他早已不为官,过不了多久这件事就被人们淡忘的。
可是秦氏不愿意忍。
秦氏等了一下午,如今黄铭安眨眼就将她抛弃,她的心彻底凉透了。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此番回来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干脆闹得个鱼死网破。
于是秦氏的心一横,趁着大家都没有怎么注意的时候扑通一下跪倒在真阳的面前,声泪俱下:“真阳,是嫂子对不起你!”
真阳愣了一下:“嫂嫂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她伸手想去扶秦氏,一旁的黄铭安神色难看极了,站在真阳身后盯着秦氏,那目光仿佛恨不得她马上去死:“嫂嫂是恍惚了,娘,你快叫丫鬟把她带下去休息吧。”
秦氏对上他厌恶的眼神,苦笑一下:“你不要我,那你也不要你的孩子了吗,又或者说我肚子里的,变成了你弟弟?”
真阳满脸迷茫地看向黄铭安,仿佛她根本没有听懂这一切。
黄铭安彻底慌了:“你胡言乱语什么呢!”
黄夫人什么的婆子立马来拉走秦氏:“大少夫人,你魔怔了,随奴婢下去休息去吧。”
真阳抓住了秦氏的手,死死也没有放开。
这一刻,她的内心谈不上同情,但又十分地复杂。
她之前就已经调查过了。
秦氏出生小门小户的,被嫁过来冲喜非她所愿,也并没有被破过身子。
听说曾经也提过想要离开黄府,改嫁到其他普通人家去,过平凡的夫妻生活,那户人也愿意娶她的。
是黄府不愿意放人,他们要让秦氏为他们死去的儿子黄铭生守贞洁。
走到今天这一步,或许秦氏自己也分不清,她是想要报复,还是真的沉迷富贵不愿离去。
因为真阳抓着秦氏的手,两个婆子不敢用力,场面一时间僵在了这里。
秦氏的眼泪涌了出来:“郡主,是我对不起你,我怀了铭安的孩子,我想告诉你......”
黄铭安气急了,他抓起一边桌上的茶碗就对着秦氏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秦氏的头顿时被砸破了,一条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茶碗飞溅的的碎块掉下来,刺伤了真阳的手背。
真阳一时呼痛,缩回了手。
她转身,浑身颤抖地看着黄铭安:“嫂嫂说的是真的吗?”
她的身后,秦氏被两个婆子拉住,用蛮力带了下去。
黄夫人连忙走过来:“真阳,你不要听你嫂子胡说,这怎么可能呢,她这是病了,烧坏了脑子,这次让她回来就是给她看病的。”
黄铭安也急忙附和:“是啊真阳,我天天照顾你和琳月,嫂嫂说的话也太没道理了。”
真阳看着面前虚伪的一家人,突然生出了迟疑。
此番一闹,黄家对她和琳月定然不敢怠慢,黄铭安也对秦氏再无心思。
可是这样的一家子,真的值得她守住主母的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