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就那么站在车旁抽着烟，眼睛看着周围，看到我后，停顿了两秒，又看向别处。
现在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
我抬头看向柜台里的女子。
是中国人还是缅甸人？
阿虎让我来这里买东西，是真的放心我不会搞鬼，还是他们是一伙的，用来试探我的？
我见过心地善良的人，帮助阿军、阿江逃跑。
可结果呢？
如果她是好心，万一被发现，她就会被我连累，从而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她和阿虎是一伙的，我相信她，给她号码，岂不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相信还是不相信？
我不敢赌！
张娇的事情，有一次就足够了。
我笑了，伸手把银行卡拿出来给她，“结账吧！”
女子有些诧异，但也没再坚持，收了钱后，用塑料袋把零食装好递给我，目送我出了超市，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买好了！”我跟阿虎说道，自己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阿虎把烟头扔到地上，看了眼超市里的人，上了驾驶座。
回到宿舍，已经半夜。
阿虎问我：“要一起去看看那些猪仔吗？”
“不去了！”我说。
“那你休息！”
终于，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不想去看那些被我骗来的人，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和表情面对他们。
从小到大，我都很少撒谎，不想说实话，干脆就不说话。
可到了这里后，我每次面对电话里的陌生人，没有一句实话。
现在更是连人都骗来了。
我是个骗子！
楼下有两个人被吊在杆子上，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他们身边围着七八个人，一边喝着酒抽着烟，一边时不时拿电棍在两人身上捅一下。
这两个人看着都很年轻，留着时髦的发型，穿得也挺好。
身体随着电击，微微抽动一下，但已经没有太大反应了。
新来的猪仔，一来就会被各种虐待，让他们内心崩溃。
等他们服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感觉火候差不多了，男的会被带去培训。
女的……
我转身把零食袋子放在桌子上，脱掉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拆开一个零食袋子，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楼下。
都这样，挺过去就好了！
我一夜没睡，但是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在窗前站了一夜。
到了早上吃过早饭，才稍微感觉到一点儿困意。
但我也没睡，用冷水洗了把脸，就坐到了电脑前。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心里早就不会生出同情来了。
骗来了很多钱，又一下子骗来了这么多人，应该很高兴才是。
或者按照以前自己的原则，应该内疚才对。
可是，什么都没有。
我就像一具空了的躯壳，却做着活人才能做的事。
我翻了翻通讯录，还有大半本没有打。
之前冒充国际刑警的时候，效果非常好。
后来被阿虎叫停，说是国内多人报案，警方已经发了公告警示。
可我觉得，不是每个人都会去注意这方面的事情的。
这个方法还是能继续使用。
我想到，就去做了，又开始了“国际刑警”的各种陷阱。
果不其然，才过了三天，效果就出来了。
手机里转账短信，粗粗加了一下，又有一百多万。
阿虎没有来找我，李军也没有。
但他们肯定知道我又用了这个话术的，因为我在这里的一举一动、每个电话说了什么内容、电脑看了什么网页，他们都知道。
知道了却没来找我，想必默认我这个行为了。
他们不来，我就继续。
第六天的时候，又有了将近两百万的进账。
这是从上次说暂停使用那个话术后，再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效果。
阿虎来了。
一进门，我正在打电话。
“……感谢您的配合，有任何疑问，请致电0013683咨询。”
挂上电话，手机信息提示音也同时响了两声。
阿虎说：“阿猛！这几天你又恢复之前那个话术了？”
我点头，打开手机短信通知给他看。
“一千七百万！”我淡淡地说道。
阿虎愣怔了好一会儿，猛然惊醒，“多少？”
我把手机举到他面前，“一千七百万！”
阿虎表情严肃地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内容，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阿猛，我觉得你将来一定会成为我都追不上的人物！”
我笑了，“虎哥，开玩笑了，你才是我追不上的人物！”
他摇摇头，“好了！收拾一下，跟我去见松哥！”
话音一落，外面忽然就传来“嘭”的一声。
大白天里，礼花绽放，尽管颜色不显眼，却依旧绚烂。
紧接着就是炸耳的鞭炮声响起，还有ak对着天空射击的“哒哒哒”声。
“他们在为你庆祝！”阿虎说，“走，跟我来！”
我以为他带我去赌场的，谁知道出门一转身，就往工作间走去。
李军在工作间里小跑着出来了，神色异常激动。
“虎哥！”他看到阿虎，眼睛就是一亮，带着激动的表情，“又是谁？”
阿虎笑着搂过我，往前一推，“还能有谁？”
李军看是我，愣了一下，疑惑道：“又是五百万？”
阿虎哈哈笑着，“走，进去我再宣布具体金额！”
进了工作间，所有人都已经停下了工作，看着窗外。
“看这里！”李军拿着鞭子敲了敲前面的桌子，等大家都看过来后，笑着跟虎哥说：“虎哥！”
所有人在看到阿虎的时候，产生了难得的寂静。
他们都怕阿虎。
我也看向他们，寻找着小胖子和曹斌的身影。
他们竟然不在这里！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他们去哪里了？
“外面的情形都看到了吧？”阿虎道，“又有人超额完成了这个月的任务！”
这几个月还留在这里的熟面孔还有几个。
大多数的面孔都是陌生的。
“阿猛！来这里不到半年，却从第一个月开始到现在，一直保持着个人第一的成绩，到现在也没有人能超过他！刚才的礼花鞭炮就是为他庆贺的！”阿虎说完，停顿了一下，“你们猜一下，就在刚刚，他收到了多少钱？”
一开始没有人说话，李军急了，“让你们说就说！”
有几个怕了李军了，在他的催促下，才唯唯诺诺地小声开口。
“十……十万？”
阿虎笑着摇头，“再猜！”
有了第一个开口，后面的人胆子就大了起来。
“五十万！”
“我猜一百万！”
阿虎依旧摇着头。
忽然，有个声音大声说道：“我猜是五百万！”
“这么多！”一下子，这句话引来了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阿虎没有打断他们，等了一会儿后，他笑着看看我，转头大声说道：“一千七百万！”
李军都吓了一跳，鞭子掉在了地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