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格格听了,心里更是酸不可言,现在就已经没有她们的位置了,再来一个京城第一美人,那她们还不被挤的没有容身之所了,倒是钱格格。
她忿忿的盯了钱格格一眼,这个贱人虽然和她们一样不得宠,却早早的攀上了向海棠这根高枝。
向海棠待钱格格可不同于年氏待她和耿格格,是真真正正将人家将成姐妹的,而她们在年氏面前不过就是一条会邀主子宠的狗而已。
想到这里,她差点拧碎手里的帕子,咬着牙道:“府里一下子有了四位侧福晋,还不知到最后……”她又放低了声音,“鹿死谁呢。”
耿格格冷笑更甚:“管她呢,让她们……”
狗咬狗去,想着这话不妥当,万一被宋格格传到年氏那里,那还了得,转口道,‘爱怎么斗就怎么斗去,咱们姐妹只要看着就行。”
话音刚落,忽然眼前一片红,在阳光的照耀下,红的夺目耀眼,二人眺目看去,原来是年氏过来了。
仿佛要故意压向海棠一筹似的,今日年氏穿了一身艳丽的茜红色旗妆,发上簪着闪闪发亮的红宝石簪子,耳坠明月珰,额绘花钿,妆容精致,烈焰红唇,益发衬得她冠绝无双的美艳。
李福晋见她打扮成这样,冷哼一声:“也不知今日谁才是主角,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的给谁看。”
她一直担心向海棠会生下一位小阿哥,没想到是个小格格,这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气还没松过来呢,向海棠陡然间成了钮祜禄凌柱失散多年的女儿钮祜禄凌湘,一下子平步青云,从侍妾格格晋升为侧福晋。
这让人如何能接受,她只觉得心里堵的益发难受,可怀真和弘时却为向海棠高兴不已,说什么向海棠英勇救了阿玛,这原是她该得的。
她真怀疑是不是向海棠给豌豆下的药,演了这一出苦肉计,这才换来了今日风光无限的局面。
若果真如此,这个向海棠也实在太狠了吧,连自己和孩子的性命都不顾,还是她伙同了那个曾娘子,故意制造出来的血崩难产的假象迷惑四爷?
向海棠昏迷的那几日,弘时哭的跟死了她亲额娘一样,怀真也跟着一起伤心。
瞧着这一对不争气的儿女,她差点没被气死。
不过,嫡福晋说的也有道理,向海棠晋升未必就是坏事,这样年氏才会将所有的恨都转移到向海棠身上,她也可以偷偷松一口气了。
正想着,就听乌拉那拉氏淡声道:“她素来就是这样不甘落于人后的性子,你又何必在意。”
说完,她便帮着一起张罗去了。
这时,姗姗来迟的年氏走到四爷面前娉娉婷婷的行了礼:“妾身来迟了,还请四爷宽恕。”
四爷今儿心情好极了,虽然觉得她的打扮有些刺眼,但也没太过放在心上,因为在他眼中,向海棠丝毫没有被她压倒,反而清丽更盛于年忆君,他淡淡一笑:“你身子不好,迟一会子也无妨。”
年氏笑了笑,然后又打量了一眼向海棠,见她生产完之后,风姿更胜从前,下意识的咬了一下唇,从唇边挤出一个笑容来:“恭喜向格格……哦,不……现在应该叫你一声妹妹了,今儿可是你双喜临门的大好日子,我略备薄礼,还望妹妹不要嫌弃才好。”
向海棠淡淡笑道:“年福晋客气了,我怎敢嫌弃。”
年氏含笑的面容僵了一下:“妹妹说是不敢,那心里就还是嫌弃了?”
四爷冷声道:“好了,忆君,入席吧。”
年氏撇撇嘴,又转头看了看:“怀曦呢,自打她出生以来,我还没见过她呢。”
四爷道:“怀曦睡着了,奶娘抱着呢,等她醒了……”
一语未了,弘时牵着怀莹的小手跑了过来,怀莹手里还捧着那个蹴鞠,如今她长大许多,走路也稳当了许多,能勉强跟得上弘时了。
“阿玛,向格格……”弘时一时还没改得过口,顺嘴就唤了一声向格格,他还没有意识到,不过向海棠根本不会在意,又听弘时问道,“怀曦妹妹呢,我和怀莹妹妹想找怀曦妹妹玩。”
怀莹嘴里也跟着说:“妹妹,找妹妹玩。”
向海棠温柔笑道:“怀曦睡着了,等她醒了,你们再找她玩好不好?”
弘时歪着小脑袋看着向海棠,退而求其次道:“那我们就看看好了,怀曦妹妹睡着的样子很可爱的。”
四爷怕他和怀莹吵醒怀曦,正要拒绝,向海棠却答应了。
“好吧!”向海棠摸了摸他的头,又摸了摸怀莹的头,“你们两个一起去吧,不过一定要小声哦,若吵醒了妹妹,她可是会哭的。”
弘时高兴的点了点头,怀莹则懵懵懂懂的,然后欢快的跟着弘时一起去找怀曦了。
等两个小家伙过去时,怀曦恰好醒了,奶娘将她抱在怀里哄她玩,虽然她现在视力听力还都不大好,不过睡的满足,也没闹着要吃奶,见到弘时和怀莹两个小不点,虽然还不能笑出声音,但会露出高兴的样子。
弘时看到小妹妹只觉得十分有趣可爱,他心中欢喜的紧,松开怀莹的手,爱不释手的轻轻摸了摸怀曦攥成拳头的小手,笑道:“怀曦妹妹的小手好软好小哦,比怀莹妹妹的还软还小。”
奶娘笑道:“怀曦小格格才刚刚满月呢,很是娇嫩,这小手自然又软又小,小阿哥你一定要小心哦。”
“嗯,我会很小心很小心,我可以亲亲怀曦么?”
奶娘知道他素与向海棠亲厚,想了想,笑道:“可以,不过要轻轻的。”
“好。”
弘时高兴的就要去亲妹妹,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怀莹已是委屈的两眼发红,眼泪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就在低下头,要亲上怀曦的小脸蛋时,怀莹突然气得将他往旁边一推,她虽人小力气不大,不过弘时不设防,还是被她推的趄趔了一下。
几乎同时,怀莹将手里的蹴鞠砸到了怀曦的小脸蛋上,然后蹴鞠就弹飞了。
奶娘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怀曦“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奶娘吓得几乎魂不附体,急忙去看怀曦,就看到怀曦的额头已经红肿了一块,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不由的愤怒的冲着怀莹吼了一声:“怀莹格格,你干什么,你怎么能砸妹妹呢?”
弘时也惊住,有些生气的对着怀莹道:“怀莹,你为什么要砸怀曦?”
怀莹根本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哥哥对怀曦这么亲近,见奶娘和弘时都对她凶,她吓得大哭起来:“妹妹坏,呜呜……妹妹坏……”
两个孩子的哭声迅速将人都吸引过来了,怀曦因为受了惊吓,再加上痛,哭的无比凄惨。
向海棠见到她额头红肿了一大块,急得眼泪珠子直掉,连忙从奶娘手里接过怀曦,一边伸手轻轻替她揉额头,一边柔声哄她:“怀曦不怕,额娘在,额娘给你乎乎……”
她轻轻的朝着怀曦的额头上吹了几口热气,怀曦还是哭的惨烈,她又急又气,回头看了怀莹一眼,想说什么,又见怀莹哭的比谁都伤心,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总不能跟一个两岁大的孩子计较。
随后急步赶来的四爷瞧见怀曦额头上的伤,就好在瞬间剜掉他心头的一块肉似的,心痛的不行,他急喝一声:“苏培盛,快,快去请曾娘子过来。”
说完,暴怒的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怀曦怎么会受伤了?”
向海棠见小小婴儿伤成这样,心如刀绞,哪里还管自己的晋封礼,她带着哭腔道:“四爷,妾身先带怀曦回去了。”
说完,就抱着怀曦急匆匆离开了。
奶娘气愤的伸手往怀莹身上一指:“也不知怀莹格格怎么回事,无端的就推了小阿哥一把,然后拿手上的蹴鞠砸了怀曦小格格。”
四爷虽然素日颇为疼爱怀莹,但到底不是亲生的,而且她的娘又是个他深为厌恶的细作,他有私心,自然不可能真将她当成像怀曦一样宠到骨子头里。
他立刻愤怒的盯向怀莹,怀莹看到他近乎凶狠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脚步不稳,跌倒在地,然后呜哩哇啦哭的比怀曦刚刚凄惨的声音还要大。
弘时虽然气恼怀莹砸怀曦,但心里到底也是疼爱这个妹妹的,见她摔倒,连忙蹲下来去扶她。
怀莹就像只受惊的兔子,一头扎进了弘时的怀里,揉了揉鼻子,揉的弘时衣襟上全是鼻涕。
她抽泣着道:“哥哥抱怀莹,不抱小妹妹,呜呜……”
弘时拍拍她的背哄了哄,又鼓起勇气对着四爷道:“阿玛,怀莹妹妹不是故意的,阿玛你就原谅她好不好?”
“怎么会这样?”乌拉那拉氏也变了脸色,不敢相信的盯着弘时怀里的怀莹,“这孩子也太……”
歹毒了些?
忽然想到,怀莹才两岁多大,能懂什么,她虽然不大喜欢怀莹,但终归养在自己名下,这样的帽子扣在一个小娃娃身上实在不妥,她又将话咽了下去。
四爷到底没有在众人面前喝斥怀莹,只沉着脸色转头看向赶来的李嬷嬷道:“李嬷嬷,赶紧将怀莹带下去,以后就不要再让她接近怀曦了!”
李嬷嬷白着脸色,连忙道了声“是”,要将怀莹带走时,怀莹两只小手紧紧勾住弘时的脖子,就是不肯松手。
弘时不忍心,想着干脆陪着李嬷嬷一起送怀莹回去,本来就不喜弘时与怀莹有过多接触的李福晋赶了过来。
生怕弘时不识时务,这会子还要袒护怀莹惹怒四爷,她急忙轻喝道:“弘时,还不放开怀莹,让她跟李嬷嬷回去。”
弘时委屈道:“是怀莹妹妹不肯放开我啊!额娘,我先送怀莹妹妹回去,马上就回来。”
李福晋气儿子傻到姥姥家了,怀莹无端端的将一个刚满月的小婴儿伤成那样,他还要袒护怀莹,但也不好在众人面前将话挑明,见弘时坚持,只得随他了。
弘时人小,哪能抱着怀莹走多远,不过一会儿,他就没了力气。
李嬷嬷只得蹲下来耐着性子哄怀莹,又听怀莹哭道:“要哥哥抱,哥哥抱怀莹,不抱妹妹,不准亲妹妹,妹妹坏……呜呜……妹妹坏……”
李嬷嬷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陈圆在时,她要抱陈圆,怀莹也是这样,只是当时她并没有太在意。
小孩子总是容易吃醋的,而且怀莹那时刚刚没有了额娘,她心思敏感也是有的。
事后她也跟怀莹说了一些道理,只是怀莹还小,根本听不懂。
哪晓得,一个两岁孩子的嫉妒心会这样重,今日竟然因为小阿哥要亲近怀曦小格格,她出手推了小阿哥不说,还用蹴鞠砸伤了怀曦。
那可是个刚满月的小婴儿啊,那么可爱的小怀曦,脑袋嫩得跟豆腐似的,若真砸坏了,且不说主子爷和凌福晋有多伤心,就是她也受不了啊!
难道怀莹竟随了武格格么?
一场满月宴因为突发意外,闹得不大愉快。
四爷实在担心怀曦,本来是家宴,自己离席也无所谓,不过有凌柱和凌寒父子在,虽然凌柱官职不大,但海棠之事多亏了他,不可慢待了他们,便交待十三爷主持宴席,并让李福晋负责招待莫氏,自己急急赶往秀水阁,乌拉那拉氏身为嫡母,也跟着四爷一道过去了。
二人一走,刚刚紧张万分的气氛立刻松懈下来。
有人不愉快,也有愉快的,僻如宋格格之流。
她偷笑了一会儿,扯扯耿格格袖子道:“想不到怀莹小小的人儿,嫉妒心竟如此之重,出手就伤了怀曦小格格。”
耿格格虽然也兴灾乐祸,但不肯表现在脸上,而且离她不远处还坐着伊氏,虽然伊氏不得宠,在府里就像个隐形人,但也不能真将她当成隐形人。
她自然是不敢笑的,只叹了一声:“都说女儿肖父,我看怀莹这是女儿肖母啊!”
宋格格笑道:“这小丫头片子的手倒是毒辣!”
耿格格见伊氏突然起身去更衣,便不再搭话了,宋格格讪讪的冷哼一声。
待伊氏离席之后,宋格格又道:“耿妹妹可是王府里的老人了,难道还怕她一个不得宠的伊嘉敏?”
耿格格道:“再不得宠,人家也是庶福晋。”
宋格格冷哼道:“她向海棠从前不也是侍妾格格,谁还敢小瞧了她去,如今可倒好,她摇身一变,变成凌福晋了。”
“好了,姐姐这些酸话歪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若说给旁人听,传了出去,还要不要命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慌乱的声音:“对不起,十三爷,奴婢不是故意的。”
二人抬眸看去,原来是年福晋身边的豌豆,因为正院的芳珠和文锦都跟着嫡福晋一道走了,她便过来给十三爷倒酒,不小心手抖了一下,酒洒到了十三爷身上。
年氏见状,只觉得她深深丢了自己的脸,正要喝斥,却听十三爷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无妨,无妨,你忙去吧!”
十三爷说话时,凌柱不由的转头看了豌豆一眼,他顿时怔了一下。
尽管十三爷根本不在意,年氏还是不满的盯了一眼豌豆。
豌豆行刺四爷,她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刮了才好,后来查出她果然中了毒受人控制,根本不是她的本意,四爷也就将她放了。
于是,豌豆又回到了瑶华阁当差。
尽管如此,她还是愤怒,想要重惩豌豆,是宝言一力劝她,她才放过了她。
当时,若没有宝言提醒,苏培盛恐怕还不能那么快查出真相,所以事后她又让宝言重新做回她的贴身丫头。
她的不满眼神豌豆并没有注意到,她心里只觉得惶惶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近日她总会手抖,一开始还好,至少自己能控制住,刚刚她竟然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难道是中毒留下的后遗症?
以后会不会更严重?
若果真如此,那她还怎么在王府里待下去,王府是不会养一个不中用的奴婢的,尤其是年福晋。
她毁容之仇,虐打之恨还没报,她不能离开瑶华阁,她用力咬了一下牙齿,左手紧紧握了握右手手腕好强制自己不抖,然后拿着酒壶走到凌柱面前,小心翼翼的给凌柱倒了酒,幸好没有再出错。
在她倒酒时,凌柱忍不住又打量了她一眼,待她倒完酒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豌豆恭敬的回答道:“奴婢豌豆给大人请安。”
凌柱又问道:“你多大了?”
十三爷听他连问两个问题,觉得有些奇怪,凌寒就更觉得奇怪,两个人不由的转头看过来,凌寒在见到豌豆的面容时陡然一震,然后陷入了恍然之中。
这个丫头怎么生得有几份像额娘?
他带了几分期待,等着她的回答,只听她道:“奴婢今年十六了。”
凌柱脸上一阵失望,他女儿今年才刚满十五,这丫头已经十六了,看来是他思女心切,见谁都像女儿了。
他还是不甘心,又问了一句:“不知你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生的?”
豌豆按照妙静师太告诉她的生辰八字说给凌柱听,凌柱一听,最后的希望也被浇灭了,她的湘儿是腊月寒冬生的,这位豌豆姑娘却是七月盛夏生的,完全不对。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放弃找女儿,但凡见到有谁像的,总是不放弃的要细细查问,期间也有两个姑娘,生得与夫人颇有几分相似,当时他抱了很大的希望,结果都不是。
他心中哀叹一声,摆摆手道:“下去吧!”
宴席没过多久就结束了,结束后,莫氏又去了一趟秀水阁瞧怀曦,曾娘子已经来过了,给小家伙的额头上上了药,吃完奶之后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受了惊吓,睡着了两眼角还挂着泪,时不时的一惊一乍。
莫氏瞧小小婴儿受了这般罪,心里倒真有几分怜惜,向海棠坐月子时,她就来瞧过她好几趟。
一开始来,自然想借着这层莫名其妙砸下来的关系,有意巴结笼络向海棠,笼络了向海棠就是笼络了四王爷,后来发现向海棠为人和善,又与她相谈甚欢,倒生出了几分真心。
翌日一早,四爷千般不舍随皇帝一起离开了京城,临出王府之前,抱着怀曦看了又看,亲了又亲。
四爷离开后不久,向海棠就带着怀曦搬到了四爷特意为她布置一新的忘忧楼。
其实,向海棠原不想这么废事,跟四爷说就搬到关雎楼好了,毕竟她已经生下了怀曦,前世的那点阴影也该消散了。
四爷坚持让她搬进更加豪华舒适的忘忧楼,在她搬进去之前,一应摆设都是按照向海棠平日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