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那公子说话,姜姝砚又接着道:“公子不过是受了点小伤,死不了的,那用得着什么大夫诊治,用些伤药仔细养着便是,我留在这里怕是大材小用了。”
姜姝砚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明里暗里的都讽刺了他一通。
然而床榻上的人也没有恼,片刻后传来一阵低低地笑声。
他笑声清润爽朗,“小不小用不知道,但是秦姑娘既然上了本公子这艘船,如今便是走不了了,三日后,辛苦姑娘再前来看诊。”
他声音很低沉沙哑,但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带着异常的强势和不容拒绝。
话语落下,先前那侍卫双手捧着一个荷包奉上,态度很是恭敬,“姑娘的诊金。”
姜姝砚本来就气,眼下更是气得不轻。
虽然她猜不到这人的身份,但应该是非富即贵的,手中的权利不小,离开是一定要离开的,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一定要走。
她看了看他手中的荷包,一把手抓过荷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才转身绕过屏风朝着屋外走去。
谢匀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走到院外的时候,大门后却停了一辆马车。
“姑娘,请。”他上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姜姝砚眉头微蹙,内心升起些狐疑,用马车带她过来,她能理解,可是还要派人送她回去,这是否是有些不合常理?
她正这般想着,谢匀许是看出她的疑惑,又连忙解释,“姑娘,这是公子吩咐的,我们家公子需要姑娘看诊,理应送姑娘回去,姑娘无需客气,请。”
最后姜姝砚还是上了马车,由他们将她送回去。
到了目的地,姜姝砚下马车的时候,他也跟着走过来,抱拳行礼,“秦姑娘,三日后的上午巳时,属下来接姑娘前去为公子看诊。”
末了又补充一句,“姑娘,最近铜川有些乱,您和您妹妹晚间还是不要出去为好。”
姜姝砚眉头微蹙,凝视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转身朝着院子里面走去。
谢匀只摸了摸鼻尖,看见进了院子后,转身坐上车架,让车夫驾着马车回去。
杏园,东边院子的厢房里面。
“公子,属下把秦姑娘送回去了。”谢匀站在床榻前,将手中的药碗放在床榻边的凳子上。
倚在床榻上的男子轻应了一声,他身形微动,从青灰色床幔里面伸出一只手。
下一瞬,床幔被掀开,露出谢蔺那张苍白毫不血色的脸,一袭白色里衣,尽显病态。
他一手捂着腹部,谢匀上前扶着他从床榻上起身坐在床边,将药碗递到他手中,“公子,药。”
“殿下到什么地方了?”谢蔺端着药,眉头微蹙。
谢匀沉吟片刻,“估计还有四日左右就能到铜川。”
谢蔺一口气将药喝完,把碗还给谢匀。
他视线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情绪,但声音却在一瞬间低沉下来,“这些日子铜川不太平,多派些人看着她,不能让她离开铜川,务必在殿下到来之前保证她们的安全。”
“公子,您怎么就确认那位姑娘就是殿下要找的人?”谢匀狐疑。
“我给璟王殿下画过画像,而且旁人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我今后要为璟王效命,这些自然要知道些的。”谢蔺垂着眸子,嗓音低沉。
他沉吟一瞬,又继续道:“璟王让我出面,便是不想当这个恶人,刚好昨夜受了伤,如今用这个理由刚刚好。”
谢匀立马拱手,“属下明白。”随后又看向谢蔺腹部的伤势,“公子,你的伤没事吧?”
谢蔺垂眸看了一眼,手掌捂着伤口摇头,“没事,死不了,昨夜与那人交了手,那人武功不弱,让他们找的人都小心些,不要坏了殿下的大事。”
“是,公子,属下明白。”谢匀拱手。
城西,西柳巷中。
回到院子之后,姜姝砚唤了几声,“灵灵,灵灵……”
两声唤完,没有人出来。
姜姝砚顿时就急了,连忙跑进她屋子里面查看,都没有发现她姜浣灵的身影。
进到正屋时,在桌子上发现了姜浣灵留下的字条,说要再去一趟衙门,看能否将路引办下来。
她这才放下心,姜浣灵乖巧听话,说了去哪里就是去哪里,转身去了厨房做饭。
她们本就走得匆忙,厨房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
刚进了厨房忙活了一会儿,姜浣灵也跟着回来了。
她走进厨房坐到灶后面烧火,姜姝砚放下菜刀,询问,“怎么样?办下来了吗?”
姜浣灵坐在灶后面,沮丧的摇头,“没有,还是和昨日一样的说辞。”
其实这个结果姜姝砚也已经猜到了,笑着安慰她,“没关系,我们就先在城外的镇子上住下,等城外风波平息了,我们再回来。”
“好。”姜浣灵点头应下,然后顿了一下,又蹙眉道:“姐姐,我今日在城中,发现了好些衙门的人在巡逻,
是不是与晟合王的逆党有关?”
姜姝砚切菜的动作顿住,眼睫轻眨,眸光微转,最后看向姜浣灵下定决心,“灵灵,我想了一下,我们今晚走。”
她今日从杏园回来,右眼就一直在跳,她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
赵司衔这个人就像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把斧子。
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来,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你,让你心惊胆战,让你夙夜难寐。
“我听姐姐的,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有了姜浣灵这句话,姜姝砚也放下心来,交代了她一些事情。
晚上早早的用过晚饭后,天已经黑透了,简单的收拾了些行李,装好银子,两人穿着一身男装悄悄的从院子里面出了门。
然而两人刚结伴走了几步,一道黑色身影从一边高墙上一跃而下,手中一把长剑拦在她们面前,“两位姑娘,请回去吧!”
姜姝砚蹙眉,打量着眼前这人,一身窄袖护卫装扮,她伸手把姜浣灵拦在身后,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你是谁?又是谁派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