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狂风之下,楚王爷如同定海神针一般,伫立在堂上,看着一个个跪在庭院里,大声的喊冤诉苦的百姓,眼角微微动容。
再看一旁的姚炳坤,神情恍惚,身体颤抖仿佛风中落叶一般,头发在刹那间花白了一半,看着好似格外的可怜,可惜,能对他出现怜惜之情的人不在,而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对他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
“啪”惊堂木排到桌子上,止住了他们呜呜泱泱仿佛菜市场一般的喧闹。
“不要吵了,”楚王爷和蔼的说道,“本王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苦楚,你们放心,本王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楚王爷说完这话之后,在李欣然地带领下,众人齐齐向楚王爷行礼道:“谢王爷!”
楚王爷微微颔首,然后转头看向了姚炳坤:“姚通判,”姚炳坤打了个寒颤,怯生生的抬头看向楚王爷,方才还格外和蔼的楚王爷,此刻冷漠的仿佛院子里咆哮的寒风:“还需要本王重复一遍你的罪行吗?”
他眉心压低,冷嗤一声:“早些认罪,留你个全尸。”
姚炳坤浑身一颤,抬头看向楚王爷,年过三十的姚炳坤,依旧是眉清目秀,风流俊朗,无怪……
他匐下身去,颤声道:“卑职,认罪。”
楚王爷一拍惊堂木,宣布了姚炳坤的下场,毒酒赐死,抄家,姚逸天作为主犯,虽然已经死了,但其私放印子钱的行为过于恶劣,分尸扔到乱葬岗,不许家人收尸,姚家其余家属流放。
姚炳坤猛地抬起头,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便闭上了嘴,他在楚王爷的眼神里看到了警告,也许楚王爷并不是像他以为的那样,什么也不知道。
他闭上了眼,泪滚滚落下,也许从一开始,当他知道自己是天残的时候,就不该想着,用自己,讨好项瀚海,或者从得到儿子之后,就好好教育他。
姚炳坤承认,自己看到姚逸天的时候,心里的情绪总是在互相撕扯,可到了如今这一步,他真的后悔了,既然都姓了姚,那必然就是亲儿子,何苦还要纠结那点虚妄的血脉呢。
“王爷,”姚炳坤磕了个头,声音有些哑,“可否让卑职,再看吾儿最后一眼?”
楚王爷瞥了他一眼,颔首道:“去后面看最后一眼。”
姚炳坤缓慢的磕在地上,虔诚的应道:“谢,王爷。”
随后他慢慢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的往后院走去,他站起来之后,看着他的人才惊觉,姚炳坤老了,不说那花白的头发,就是说他在阳光下弓着的腰身,也足够让人意识到,这些事情对于他的打击有多大,不然平常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在一瞬间就瘫了腰。
但没有人怜悯他。
他是个畜生,成王败寇,哪怕失败了,哪怕再可怜,也改变不了他杀过人,宠溺儿子害的人家破人亡,甚至还想残害皇帝亲封的狩西大将军,只为了保住他那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儿子。
作为官场上的人,他不是不知道,皇帝亲封的狩西大将军,代替皇帝巡狩代表了什么,这是皇帝的脸面,是新帝登基之后,带给百姓的一个信号,证明他是个英明的,心系百姓的皇帝,可姚炳坤竟然想拖李欣然的名声下水,这简直就是在把皇帝的脸面往地上踩。
悲戚的哭声从后院传来,姚炳坤哭的好似要将肺腑都要呕出来。
从姚逸天死了到现在,他好像第一次,如此激烈的表达着自己的悲痛。
楚王爷听着姚炳坤的哭声,脸上毫无表情,他转头看向李欣然,李欣然丝毫没有怕这个在皇室里面辈分最高的老王爷,竟然还敢冲他笑了笑。
楚王爷气笑了。
在姚炳坤哭够了之后,跟着楚王爷的属下便将他拖下去执行了。案件判完了,百姓也该回去,在蠕动的人群之后,楚王爷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李欣然,你留下。”
李欣然转头望去,楚王爷依旧是大马金刀的坐在堂上,脸色沉的好像外面的阴雨天。
傅清风担忧的看着李欣然:“将军……”他想留下来,却被李欣然摇了摇头打断了,李欣然低声道:“你先走,回去等我。”
傅清风抿了抿唇,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人离开了,李欣然则慢悠悠的转头回去,走到了大堂之上,冲着楚王爷行了一个军礼:“王爷,您找我。”
楚王爷冷笑一声:“好大的胆子,连我都敢算计。”
李欣然轻笑道:“王爷心系百姓,怎么能叫算计。”
楚王爷嗤了一声:“从京都到星洲城,快马加鞭也要两天,我儿走了五六天之后,那戴面具的小子就找上了门,算一算,也就是我儿刚到星洲城,你就命那小子来找我了,对吧?”
李欣然羞涩一笑:“也不是,当初世子爷刚到的时候,卑职还不知道是世子爷来了,直到收到了世子爷发来的请柬,才知道是这么一座大神来了,这不才让人赶紧跟您说一声。”
楚王爷“呵”了一声:“你怎么确定,世子一定是来给姚炳坤撑腰的?而且,你又怎么确定,本王一定会来的?”
李欣然挑了挑眉:“如果世子爷不想来撑腰,没有必要自己来一趟,而且我还跟傅清风说了,如果王爷不管的话,就让他去找圣上,圣上绝对会管的。”
“哼!”楚王爷沉下了脸,“大胆李欣然,你这是在挑拨本王跟皇上之间的关系,该当何罪!”
李欣然却笑得更加自得:“王爷不用吓唬我,您这招我爹从小没少用;从世子爷来到星洲城开始,就已经将楚王府放在圣上的对立面了,卑职让傅清风去找您,也是为了给您和圣上一个台阶下。”
“那本王岂不是还要好好谢谢你?”楚王爷微微翘起嘴角,带着些许讥诮。
“那倒不用,只求王爷将世子爷带回去,好好教导,爱玩不要紧,血脉外流也不要紧,龙阳之好更不要紧,但跟圣上对立,就不太好了,这个江山经不起在一次的战乱了。”
李欣然说的这话,格外的诚恳,楚王爷气笑了,最后哈哈笑了起来,指着李欣然说道:“你啊,行吧,本王答应你,会把世子带回去好好教导,蠢成这样,确实丢老子的脸,至于你……”
“卑职只是被楚王爷留下,问了一下圣上好。”李欣然格外的上道。
楚王爷再次打量了一下李欣然,轻声嗤笑了一声:“跟李松那小子一模一样。”
他结下了系在腰间的玉佩,扔给了李欣然:“这块玉佩你带着,如果只有遇到了不服管的,拿这块玉佩砸他。”
李欣然笑得格外的灿烂,单膝跪下:“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