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信昌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坦承:“我是李大力的同党,我是军统。”
闻言,龟田丹乐的鼻涕都飞出来了。
他失态地喊:“来人啊,抓住黑心肠,抓住黑心肠……哈哈……”
没人理他。
这里,最大的官是百目鬼九郎。
百目鬼九郎一直微醺的目光,突然间厉光四射,丝毫不见醉意。
他用力灌一口酒。
他死死盯住黑信昌。
黑信昌恐慌的神情,说:“课长,我老实交代,我戴罪立功。”
顿了顿,他长吁一口气,“我是军统,我未婚妻马田田是军统,我岳父马定将是军统,我小姨子马葳蕤是军统,我——”
说到这里,他疑惑的表情,问百目鬼九郎:“课长,你是马田田和马葳蕤的干爹,你——我不知道该不该讲了。”
“不该讲!”
百目鬼九郎斥责。他脸色一沉,狠狠灌一口酒。
莫名其妙的,房间沉寂了。
沉寂的气氛,有的人感到不舒服。
百目鬼九郎不舒服。他心想:你个黑心肠,给老子下套?老马是天皇亲戚,他要是军统,他女儿是军统,那我,不得不是军统啊!
虽然没证据证明他们是军统,也没证据证明我是军统,可也没有力的证据证明黑心肠是军统啊!
如果他像疯狗乱咬,我肯定第一个倒霉。八嘎他娘,死敌那么多,许多人盯着我位置,千方百计想扳倒我呢!
马葳蕤也不舒服。她心道:黑心肠,一副软饭男模样,现在看来,是做事又狠又准。怪不得爹喜欢他。他们俩,真是臭味相投。
他们臭味相投,但又不太一样,爹是真坏,可黑心肠,除了那张破嘴喜欢胡说八道,除了坑蒙拐骗,除了不学无术,还没发现干过什么坏事。
哎,不对啊,胡说八道、坑蒙拐骗、不学无术,不就是坏事吗?
坏是坏,但我又不能说他坏!
不舒服的,还有龟田丹和饭冢一童。
他们非常担忧。如果百目鬼九郎是军统——百目鬼九郎肯定不是军统,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说别的,就军统,死在他枪下的,至少一百人。
百目鬼九郎肯定不是军统,但如果把他定义成军统——
龟田丹和饭冢一童身体一抖,百目鬼九郎肯定先收拾自己。谁让他们是这件事的马前卒呢?谁让他们揭破窗户纸呢?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说:“课长绝对不是军统。葳蕤君及家人肯定不是军统。”
闻言,黑信昌豁然而笑,说:“按照你们的说辞,我也是葳蕤君的家人,我肯定就不是军统了。”
“对,你不是。”
二人不约而同应声。
“谢谢你们还我清白。”黑信昌鞠躬作揖。
这时,马葳蕤也插言:“虽然我不喜欢黑心肠,但他的确不是军统。”
顿了顿,她轻蔑地瞟一眼黑信昌,“就他这熊样儿,人家军统要他吗?天下皆知,黑信昌是魔都第一软饭男。军统里面,有软饭让他吃吗?”
“有道理!”龟田丹随声附和。
“必须有道理!”饭冢一童不但随声附和,还为马葳蕤鼓掌喝彩。
黑信昌呢?也鼓掌喝彩,他赞不绝口:“马主任高见,高见高见高高见!”
他们都鼓掌喝彩,百目鬼九郎也鼓掌喝彩。
他又是那副晕乎乎的模样了。
他微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他抿一口小酒,说:“你们都是我信任的人,怎么可能是军统卧底呢?哪有那么多卧底呢?到处都是卧底,我老脸不掉茅坑了吗?”
“是是是。课长高见,课长高明,课长高手,课长高……”
龟田丹和饭冢一童急忙拍马屁。
然而,黑信昌则对百目鬼九郎的话不相信。这酒鬼,看起来醉醺醺的,其实心思缜密,心狠手辣,阴险狡诈。酒鬼越说的轻松,越要警惕。
警惕归警惕,黑信昌依然要执行自己的计划。
他一定要把龟田丹打造成黑桃A。
他正要把话题引向黑桃A,百目鬼九郎却说:“今天到此为止吧。哦对了,今天我过来呢,其实主要是来探望龟田君伤情的。”
他缓缓起身,补充说,“鉴于信昌君与龟田君互相监督不力,特派葳蕤君来此监管二人。顺便呢,葳蕤君帮助信昌君照顾龟田君。”
话毕,他向门外走。
到门口时,他又转身叮嘱:“信昌君,龟田君,你们必须服从葳蕤君的命令。无条件服从!否则,格杀勿论!”
话毕,他把目光落在龟田丹身上。
他抿一口小酒,说:“龟田君,我已经禀报大本营,为你嘉奖。原因嘛,是你英勇杀敌导致左手被砍。你是帝国英雄!”
“谢谢课长!”龟田丹感激涕零的神情。
百目鬼九郎再次叮嘱:“你的手,是英勇杀敌时被砍。谨记!”
“是!”龟田丹立正。
他的态度,让百目鬼九郎很满意。
因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适当的时机,我会公布你晋升中尉的命令。”
“谢谢课长!”
龟田丹再次打个立正,歇斯底里喊。
一嗓子下去后,可能是激动,也有饿的因素,他瘫软在地,晕死过去。
百目鬼九郎微醺地笑着,起身离去。
而马葳蕤,则赶紧抢救龟田丹。
见状,黑信昌坐在一旁,嘿嘿冷笑。
他暗暗心道:百目鬼九郎认定黑桃A是在崇德楼了。八嘎他娘,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龟蛋打造成黑桃A。
这时,马葳蕤喊他:“帮忙啊,你迷瞪什么呢?”
啊?啊——呵呵……
黑信昌似乎反应过来。
他慢吞吞走过去,踢龟田丹一脚,说:“常规方法不行,必须下猛药。”
说着,他又踢几脚,很猛。
龟田丹哼唧了几声。然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竟用那右手上仅能活动的几根手指抓住了马葳蕤的手,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马葳蕤挣脱他的手,呼喊:“龟田君,龟田君,醒醒啊,醒醒啊!”
龟田丹依然是哼哼唧唧的,把脑袋向马葳蕤的怀里靠过去。
见状,黑信昌抱起他,一把抛到床上。
如此,龟田丹才睁开眼睛,有气无力说:“黑心肠,你等着,我会报复你的。哼,我是中尉了,我以后还会是大尉、少佐、中佐、大佐,我要是大佐,我就能当课长。到时候,我一定公报私仇。”
“你梦想这么小吗?你咋不是大将呢?”黑信昌嘲讽,“你要是大将,不用公报私仇,随便一个理由就把我灭了。”
龟田丹沉吟一下,说:“我家没后台,当不了大将。”
顿了顿,他目光中充满了希冀,“我这辈子忍辱负重,晋升到大佐,也能光宗耀祖。”
话到这里,他神情肃穆。
蓦然,他坐起,泪染双颊,挥舞双手,喊了一声,“妈妈呀!”
喊完,他颓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见状,马葳蕤吩咐黑信昌:“去,买些食物来,给龟田君。”
“这龟蛋,饿死正好。”黑信昌悻悻而言,“你没听他说嘛,他要是大佐,当了课长,会公报私仇的。”
“他当大佐到驴年狗月了。”
马葳蕤显然把龟田丹的话当了耳旁风。她只是催促黑信昌去买食物。
黑信昌伸手过去:“钱。”
马葳蕤瞪他一眼:“你借我钱还没还呢?”
黑信昌淡然一笑:“借你的钱,你说了,不用还。”
马葳蕤板着脸:“金枪呢?钱不还,是必须用金枪抵。”
黑信昌讪笑:“金枪,不瞒你说,丢了。”
马葳蕤冷哼一声:“那你废什么话呢?买食物去,麻溜的。”
黑信昌轻叹一声,转身外出。
这时,龟田丹豁然坐起,手指黑信昌:“不能去,你不能去。”
黑信昌狐疑,马葳蕤也狐疑。
龟田丹解释:“他就是黑桃A。他出去,又要去见同党了。”
黑信昌反诘:“课长都说我不是黑桃A了,你质疑课长吗?”
龟田丹呆一下,说:“我不质疑课长,但你不能去。”
黑信昌微笑,说:“老子正不想去呢!”
话毕,他便坐在一旁,翘起了二郎腿儿,哼起了小荤调儿。
可龟田丹,又一次耗力后,就彻底晕死过去,饿的。
“黑心肠,麻溜的,去买啊!”
马葳蕤气呼呼催促黑信昌。
黑信昌很谨慎的口气:“去可以,但你给我写个证明,证明我的的确确是去买食物,而且是你命令的。我不能留下话柄,龟蛋诬陷我的话柄。”
“你——”
马葳蕤气的七窍生烟,黑着脸去喊来护士照顾龟田丹,自个儿外出买食物了。
然而,马葳蕤是一去不回头。
无奈,护士便把自己之前吃剩的准备当垃圾扔的食物塞入龟田丹嘴巴里。
有了食物,龟田丹慢慢恢复了精神。
他扫一眼病房,虚弱地问:“葳蕤君呢?她抛弃我了吗?”
呵呵……黑信昌干笑,睥睨地说:“她是你娘吗?抛弃了你?”
闻言,龟田丹没生气,反而若有所思的神情,自言自语:“葳蕤君,很漂亮,很像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就像美丽的樱花。”
“嗯,按照你的逻辑,凡是漂亮的姑娘,都是你妈妈。”黑信昌揶揄。
龟田丹一本正经,说:“仅葳蕤君,像我的妈妈。”
黑信昌鬼笑,说:“马葳蕤与马田田长的一模一样,她像你妈妈,那马田田也像你妈妈。马田田像你妈妈,我是马田田的未婚夫,是不是就像——”
“八嘎!”
龟田丹意识黑信昌要占自己便宜,就喝止了他。
黑信昌笑笑,依然要占便宜。
可这时,分诊台的护士过来,让他去接电话,紧急电话。
紧急?
黑信昌最烦所谓的紧急,因而,他慢吞吞向分诊台而去,倒背双手,迈着八字步,哼着小荤调儿,一副大爷做派。
到分诊台,他慢条斯理接电话:“哈喽,壶漏油?my name is 黑信昌太君。”
他的洋泾浜,极其不标准。
“壶漏油?呵呵,壶漏水。”
电话那边的人,一个男声,调侃后,给了黑信昌一个标准的洋泾浜,“壶阿有?”
黑信昌不耐烦回答:“不是早告诉你了吗?my name is 黑信昌太君。”
对方笑笑,说:“找的就是你。对了,让你听一个声音啊!”
然后,电话里传来了马葳蕤的声音,“是我。”
黑信昌心里一咯噔,问:“你怎么了?”
“她被我们劫持了。”那个男声又出现了。
“你是谁?”黑信昌问。
“兄弟,你没听出我的声音吗?呵呵,真是太君多忘事啊!”对方嘲弄。
黑信昌心里又一咯噔,八嘎,这不是礼帽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