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队!”
“报军候,大秦南方军第十军团战卒六百零九人已经悉数到齐,听候命令!”
门外。
迎着空气里的腥风,一共是六百零九人,这些被挑选出来的突围将士排成了整序的三排,他们中有的征程未洗,有的身上还带着轻伤,有的甲衣已经破碎,看得出,这些人是刚刚从作战的前线受命下来的,他们都是勇猛善战的秦军将士。
“风,大风!”这个时候,在城中两军对峙的前沿,秦军决死冲锋的号角呜咽响起,相伴着的还有这一声熟悉的呼喊声,蒙虎知道,这是桓泰他们在用进攻吸引叛军的注意力,以便为突围行动赢得空隙。没有犹豫的时间了,他必须马上行动。
“全体将士,听我命令,给留在城中的兄弟行军礼,壮行!”蒙虎大声说着,声音不知不觉的嘶哑起来。
将兵刃高举过头顶,将身躯转向西方,那里是大秦的军人永远向往的归宿,聆听着城中不远处的阵阵撕杀声,全军肃穆。
“我命令,全体将士,转向南门突围!”蒙虎回转过身,再一次扫视了一下这支刚刚划归麾下的精锐之师,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被抬在行军榻上的李将军身上,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肩上沉甸甸的。
责任在肩。
不管能不能扛起,蒙虎都必须去做。
这是他的使命。
无法抗拒。
——。
突围的战斗异常的艰辛,虽然城中留守的秦军最后的反击相当的猛烈,甚至于桓泰他们还一度攻占了东城门,这样激烈的反击出乎叛军将领的意料,在慌乱之中叛军只得急急抽调最靠近东城的南面兵力去增援。
大反击带来的是叛军更疯狂的围杀,这使得桓泰聚结的反击力量很快的消耗殆尽,城中部队陷入到了更艰难的困境中。
困境——,这样的困境却正是桓泰所想要的,叛军削弱了南城外的巡逻力量,蒙虎率领的突围部队就会有更大的机会突围而出。
南城。
相对于另外三个方向的战火纷飞,这里的局面要稍好一些,至少秦军还能控制要冲处的城门,这是因为叛军在这个方向没有投入大量的兵力,原因其实也简单的很,因为随着九嶷山隘道的断绝,秦军突围往南就是一条死路。
可以想见,等到叛军攻占了长沙城,完全可以一步步的向南将秦军逼入绝境,是被围歼于某处山坳,还是逃入茫茫丛林沦为西瓯人或者狼虫虎豹的美餐,这两个结局对于秦军将士来说,都是一样的。
“蒙——,蒙将军,我们往哪个方向走!”负责前哨侦察的斥候兵一时还不习惯如何称呼蒙虎这位新任的长官,神情有些不自然。
遁出倒塌的夯土城墙,蒙虎的这支突围部队还剩下五百九十一人,包括他自己和躺在榻上的李将军在内,其中五百九十人为男性,一个为女性,这唯一的女人是秀儿。这一路上,她一直跟在李信的左右,帮衬着服侍,倒也没惹多大的麻烦。
不过,她的脸上依旧冷冰冰的,似乎还在为母亲身死城中而悲痛,尤其在对蒙虎时,神色更加的冷淡。
“她是在记恨我没有让她回去找母亲吗?也罢,心里有了恨,就不会想死,就会千方百计的想活下去。”蒙虎苦笑了一下,心里这么安慰自己。男儿重信,既然应允了别人,那就不能失信于人,更何况,若不是秀儿母亲说出了地道的秘密,蒙虎现在只怕已经死在城中了。
“命令,全军继续向南!”蒙虎目光炯炯,毫不迟疑的说道。
向南!
是一条死路。
但谁又能肯定,它不是一条生路。
在其他三个方向都有叛军重兵围堵的情况下,选择向南是秦军唯一的选择,就算是与西瓯人交锋,也比面对更为强大的叛军来得强些。而更重要的是,蒙虎隐隐有种希望,那就是重新与岭南的秦军部队会合,也只有那样,李将军才有可能获得安全,而这一支突围的孤军才有存在下去的可能。
从长沙往岭南,驿道宽阔平坦,这是为了方便秦军大部队南下修筑,在这条驿道的旁边,是发源于岭南群山的浩浩湘水,在北上汇入长江的过程中,它的众多支流不断的交汇,最终一望无涯,一路东去。
“军候,不好了,后面发现叛军大队追兵!”行出长沙不过三里,布置在后路的斥候急惶惶飞奔禀报。
“该死的叛贼,反应倒是真快,是想一举歼灭我们吗?那好吧,就让爷爷我瞧瞧你们的能耐。”蒙虎脸色一变咬了咬牙,胸膛里战火燃烧。
“军候,我们拼了!”
“不要冲动。听我命令:大部队保护李将军前行,留下所有的箭矢,弩箭手五十人随我伏击叛匪!”蒙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跳下战车信心满满的举剑喝令。
“军候,是否再多留些兵士?”
“不用说了,保护李将军要紧,你们快走!这里有我应付着呢。”长沙至灵渠的这一条驿道,蒙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因为他已不知来回在这条道上走过多少回,现在,他们身处的地方当地的黔首唤作龙嘴滩。
龙嘴滩位于湘水与支流阮水交合之处,湍息的河流和险峻的笔立丘陵对于通行的部队来说,是一个难关。不过,在此时此际,对于蒙虎他们这支逃亡的孤军来说,这里却是一处绝妙的所在。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纵算你有万千军马,有我一队强卒镇守,你叛贼再多,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