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击追兵,地形、地利的重要性在特定的时候要比单纯的兵力有用得多,对于败退中的秦军来说,若是在开阔地带遭遇叛军,蒙虎就算是三百人全部压上,也不见得能击败对方,龙嘴滩的有利地形对于秦军守住驿道相当的重要。
衡量一个指挥官是否出色的标准,是什么?就是在不利情况下的战场嗅觉,就是在逆境中依然能够发现对方弱点并给予痛击。
在这一点上,蒙虎的表现没有让老屯长桓泰失望。有两世当兵经验积累,也让蒙虎有理由自信起来。
“命令,前锋什抢占山头高点,其余各什随我紧守隘道!”蒙虎的命令简短而有令,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诺!”
“军候放心,我部定不负重托。”听到蒙虎的命令,几个什的什长纷纷挺直了胸膛,大声的应答道。
在短短的二天内,他的军职由一名伍长,迅速的晋升为屯长,现在又担任了独立领军的一级军候,可以说连续跨了三大步,若是换了其他人,能干得一般般就不错了,而蒙虎的表现显然不能用合格两个字形容。
突围的成功让这些秦军将士看到了生的可能,也让他们对蒙虎这位新军候产生了更多的信任。这些士气得到恢复的秦军将士没有让蒙虎失望,仅用了不到一刻的功夫,前锋伍就攀上了可以嘹望整个战局的制高点。
人不在多,贵在于精。能够留在蒙虎身边的,自然是这支秦军中的骁勇之辈。蒙虎这一次阻击的目的是将追杀的叛军部队滞留住,等到李将军他们走得远了,小部队可以发挥人少的优势抄近道遁入旁边的丛林,让叛军找无可找。当然,叛军若是敢深入茫茫丛林的话,蒙虎也不在意带着他们绕上几圈,到时壮得拖瘦,瘦得拖死——。
丛林战,正是蒙虎的强项,原先的他在与西瓯人长期交战中锻炼了野战生存的本领,这一点本事放到习惯了大开大合,铁蹄飞扬的秦国大军中,自然算不得什么,在那些资历、战阵经验丰富的秦军将领眼里,蒙虎的微末之技上不得台盘,不过在江南多雨潮湿的丛林地带,这样的战法显然更有用处。
秦国的岭南部队相比较于叛军,优势就在于丛林战,而之前李信死打守城战的做法,是弃了自己的长处与敌拼斗,实在算不得明智。当然,这中间涉及到秦军内部的权力争斗,李信虽然是名义上的将军,却不一定能掌握兵权。
“哗啦,哗啦!”
就在蒙虎等待的当口,映目之中,叛军的杂乱脚步声已经近了,与秦军威武整齐的行军步伐相比,这些叛军的军事素养着实差得可以,一想到精锐的秦国大军居然被这么一支军队给击败,蒙虎心头就象堵了一块巨石一样难受。
如果不是二世皇帝和赵高之流的祸害,如果不是秦军的内乱,如果不是那个白痴加混蛋的监军,面前的这支叛军又怎么可能是强大的南方军团的对手。
“黥——!”
看到这一面火红的旗帜,蒙虎的嘴角翘了起来,黥的含义就是指受过刑罚的狱徒,据他的了解,在这个时代受过黥刑且打仗很厉害的人应该是六县人英布,此人曾经受过黥刑,勇悍异常,杀人如麻,带领着一群从郦山逃亡出来的盗寇数次击败过秦军。
如果猜想得不差的话,指挥叛军攻打长沙城的首领就是英布,要不是他,换了别人的话,也不可能设下如此诡诈的骗局来诱使秦军上当。
“黥布吗,果然是个难缠的家伙。”这么想着,蒙虎心里已然升腾起战意。
英布可是后来项羽手下的头号战将,巨鹿之战中正是他率领楚军大破秦军主力,其后也是他坑杀了投降的二十余万秦军将卒。楚汉战争的第四年,英布背叛项羽投靠刘邦,结果导致孤立无援的楚霸王被兵围垓下,自刎身死。
很快,登上丘陵顶端的秦军旗手双手扶住旗杆,将象征着秦国南方军团军威的黑色战旗迎风一送,立时大旗哗哗,在风中猎猎——。
“秦南方军团——李!”嵌刻着李信军特有标志的旗帜飘扬在山头,这面旗帜曾经纵横荆楚大地,曾经让西瓯人胆战心寒,曾经给予了站在旗下的士兵以百倍的勇气,如今,它将又一次面对敌人的进攻!
——。
“你说什么,前面只有五十来个秦狗?”在蒙虎驻守阮水、湘水交汇处的同时,追杀的叛军队伍中间,在那面黥字的战旗下,额上刺着青字的一员魁梧将领显得分外的醒目,他的手中,一杆长矛已经通红凝结。
“英布将军,属下已经打探清楚,秦狗确实不过五十余人。”前哨回报的叛军斥候身子颤抖了一下,再一次大声的禀报道,对于面前这个统领他们战胜强大秦军的人,这些士兵们心中充满了畏惧。
在他们的印象中,英布可不是一个和善仁慈的将领,在一次训练中,他曾经毫不客气的将偷懒的士兵砍头,在攻打长沙城的过程中,他曾将一个从城上溃败下来的头目一戟刺死。在背底下,许多叛军士兵都管这个脸上刺着刑字的英布叫:杀人王。
杀人,战场上本就是杀人或者被杀。
但若是这个人被冠以“杀人王”的称号,那就不是简单的“凶悍”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更何况,英布不仅杀敌人,也杀自己人。
“派出一队人马,杀光秦狗。”英布冷哼一声,目光远远的投向那一面飘扬的秦军旗帜,心中一阵激荡,李信吗?你已经老了,连项燕都打不过的老家伙,还出来混什么,现在的天下,是我辈男儿的征战地方,你——应该养老去了。
“秦狗——,你们给予我的一切,终有一天我黥布会百倍回报的。”在逃离郦山的那一刻,英布就在心中暗暗发誓,只是不想被劳役累死,他就被官府在脸上刺上了一生都难以消除的黥字,这个字嵌在他的额头,更嵌在他的心里。而这二年多来,他蛰伏在洞庭湖与长江之中的小岛之上,带着一众生死兄弟苦心操练,为的就是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