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水中月 梦中花
掺水释稀之后的洗脉伐髓丹药，对一应外伤也有奇效，药膏抹上之后，莫约半盏茶的功夫，程梦如脚踝上红肿已经消退。
刘志刚一把抬起横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按压，轻柔问道：“还疼么？”
程梦如本就特别害怕他。
这会儿双脚被他枕在大腿上又按又摸的，说话又突然这么轻柔，心里更为惊惧。
怕不是想着让她放松起来，然后造找口大锅把她给炖了吧。
这种事在茶楼里说书先生讲的绿林江湖中那是时常发生。
特别是在炖人之前，得让受害者放松下来，不然炖出来的肉可老可柴了，一点儿也不好吃……
“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了？”
程梦如被突然这么一吼，吓得赶忙缩回双腿，一个劲往墙角缩去，哆哆嗦嗦回道：“不疼了，不疼了。你别杀我，我可以给你钱，很多很多钱，你别杀我。”
刘志刚有些习惯欺负程梦如的这种感觉，就仿佛回到多年前坐在课桌后面，揪心爱女生的马尾辫一样有趣。
“杀你？我啥时候说要杀你了？得，不提这茬。来说叨说叨，大半夜的你干嘛要翻墙？”
“我不能告诉你，你是坏人……”
程梦如头撇一边，脸上泪痕未干。
刘志刚看着她此刻模样，心满意足。
“好吧，不欺负你了。我不是坏人，并且知道你是钱塘茶楼的二小姐，你姐姐叫程梦雪，一直在能够治好你病的大夫。我说得对不对？”
程梦如双眼圆瞪，双手捂嘴。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她哪里能够想到前些天刘志刚一手“废材以手摸光影”，坐在茶楼边角，将程梦雪进入里堂之后的事情看了个大概。
“现在可以说了吧。”
刘志刚其实心里已经差不多推测出来，，大半夜不走正门，翻自家墙头，除了离家出走，还能会有啥事？
只是这离家翻墙，好歹准备工作得做好吧。程梦如却是什么也不做，一身绫罗纱衣就爬上墙。
这不跳下来时给墙头给绊住，扭到脚了吧。
程梦如听他对自己情况如此了解，便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说道：“姐姐为了我的病牺牲太多，我不想继续拖累她，所以就……”
“所以就想着离家出走是吧。”
刘志刚抢过话头。心想这小迷糊蛋光想着不拖累亲人，咋不想想她这一走，家里人寻不见她得多担心？
“来，把手给我。”
刘志刚突然伸手，也不管会不会吓到她，直接捏住手腕，号起脉来。
程梦如不敢动，拧着眉头。
刘志刚号了一会儿，也跟着皱起眉头。不管他双指扣住手腕如何按压，竟摸不到丝毫起伏。
脉呢？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脉象？
别说是人，哪怕就算是一条狗，只要还活着，身体气血就会不停在经脉中流转，化出浮、沉、迟、数、虚等二十八种脉象反应身体状况。
然而程梦如没有一点儿脉象，一字铸骨图里得来的好处，又绝不可能失效。
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程梦如是具活尸！
嘶……刘志刚深深吸上一口气，脸上再度绷紧，直接一手按向别个姑娘家胸口。
程梦雪原本恢复点血色的小脸蛋儿，立刻又白了回去。身后是墙已经退无可退，身前这人喜怒无常，变脸如翻书，她又不敢挣扎反抗，只能闭眼认命。
“咦，怎么会儿事，有心跳啊，怎么就没脉呢？”
刘志刚摸到她胸口微弱跳动，不由松了口气。人是活人，只是怎么没有脉呢？奇怪，非常奇怪。
“你是大夫？”程梦如听着他自言自语，一时反应过来，刚才动作并不是轻薄于她，而是看病呢。
“不是，但我比寻常大夫厉害。你先别吵我，让我想想到底怎么回事。”
刘志刚起身左右渡步，脑海里《难脉经》的中医知识翻来覆去，就是没找到症结所在。
不想这时程梦雪开口道：“没用的，听姐姐说，我这病连专给国君看病的御医都束手无策。是我小时候不小心冲撞了妖魔邪煞，要功力很高很高的人才能救。”
“妖魔？功力？”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是从姐姐那里偷听来的。对了，你可不能告诉我姐，今天晚上的事情。”
神经反射弧有些长的程梦如，这会儿才想起来这茬。
“行，行，行，我不告诉她。但是，你也得回去，不能让家里人担心。外边世道这么乱，你一个姑娘家的，要不是遇见我。怕是刚出巷子口，就给人拐了去。”
刘志刚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虚，还一副大义凛然模样。一点儿没想过，别个小姑娘被他吓个半死不说，这又抱又摸的怎么看也不像个好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嗯，我知道了！”
程梦如打小体弱多病，一直养在深闺人未识，对江湖世道的了解，大都来着教书先生或是家中丫鬟的嘴里。
这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翻墙一回，还碰到刘志刚这么个一会儿是领家大哥，一会儿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人。
往后打死她也不敢动从家里逃出来的念头。
外边的世界实在太可怕了！
两人相对而坐，再也没了言语。
刘志刚是在想没有脉应该怎么治。而程梦如心里还有些害怕，杵在床头坐立难安，好不容易想破脑袋，才想出一套说辞，怯懦的站起身来。
“我，我，我得回去了，不然等会天亮了，姐姐进房没找到我，就麻烦了。”
得，现在想回去了，一开始干嘛去了呢？刘志刚心里偷着乐，起身一把将她夹在腋下。
好似某座山头的土匪头子，夹着抢来的压寨夫人……
不过刘志刚这样可不是夹着她进入洞房，而是又回到茶楼墙边。
“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你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走正门，你姐姐不就知道你离家出走了？你个小笨蛋，别喊，吵醒你姐了我可不负责。”
刘志刚说完程梦如也不在挣扎。随着他足尖一点，飞身而起落到茶楼墙内。
那场景简直跟个淫贼似的……
神不知鬼不觉到了茶楼后院，程梦如猛然挣脱，活生生像个越狱小仓鼠，头也不回奔向自己闺房。
刘志刚嘴角扬起觉得还挺有意思，随即踏步飞身又跃过围墙，回到自己的敛骨馆里，开始琢磨起那怪病来。
程梦如没有脉象，其中症结竟是连自己也分辨不出。
用她的话说是冲撞了妖魔邪煞。
可惜她自己都不是特别清楚，这事儿看来还得找机会问问程梦雪。
不然程梦如这身子骨，能不能熬过今年冬天都是个问题。
要不要开个方子给她续上一两年？
好歹程梦如的样子，可跟他心里水中月梦中花的初恋很像。
加上程梦雪这个姐姐，平日里对街坊邻居多有帮助，没有一点为富不仁的样子。
刘志刚心里还在犹豫，可手上功夫却是不慢，
一张方子的药材已经快要写到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