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额头上青筋突突猛跳。
“待会儿弥儿要剜你眼睛我拦着,全当还你人情。不过她割你舌头的时候自求多福。”
佴翮一转语气面容肃穆说道
“你与西鸾牵扯太深了,别再继续了。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别忘了你现在不是南剑宗,更不是上十宗。一介散修介入朝政和两国斗争,上面不可能无动于衷。也许待查出你是南剑宗遗孤会有所款待,但你的行踪也就完全暴露了。你也不想一辈子躲在眓月宗圣女的裙底对吧?”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但宁凡也没有因此恼火。
“从下山那天开始直到今天,哪一步不是在搏命?”宁凡反问。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像现在。当时你没得选,不代表现在也没有选择。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懂呢?”
佴翮说出这么一句也算苦口婆心的规劝。
“蛰伏之后积蓄力量对吗?十年?二十年?没关系,我宁凡能当缩头乌龟,但那些线索呢?他们等你吗?”宁凡拍着桌子问道。
“上十宗和元老会那边也在彻查这件事情”佴翮试图安抚宁凡的情绪。
“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一年他们都查到了什么?你说啊?啊?”宁凡质问。
“所以你没做缩头乌龟却做起了粉郎?”话一出口佴翮就后悔了。
宁凡愤然起身破口大骂
“佴翮,你他娘的别太瞧不起我宁凡。来人!送客!”
“我自己有脚!”
佴翮抬脚就走觉得自己一片好意喂了狗。
“站住。”宁凡叫住他。
“我有自己的打算,不用再来劝我了。相比之下多替我关心关心迟解那边。上次的话我就不再重复一遍了。洵国和旻国这段时间摩擦不断,你能保证这把火不会烧到他身上吗?”
“我佴翮别的没有,识人的眼光还有那么点自信。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说罢,佴翮哼了一声。
“呵...”
宁凡不置可否的歪了下头,又把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
“记住那天我说的,也记住那天你说的话。”说完,宁凡不在多言。
佴翮走出书房撞见候在外面的宴十一,脸上的表情别扭的抽搐了起来。
他想着加快脚步远离这个让他胃痛的人,不曾想对方保持落后半个身位的状态跟了上来。
“你什么意思?”佴翮驻足发问。
“少爷让我送客。”宴十一面无表情的回答。
听到这一口一个少爷的时候可想而知佴翮的表情有多么精彩。他宁愿宴十一穿上花裙在他面前跳个舞。
至少他还能说服自己这是在为刺杀做准备。
“甲字榜,死了三个。”
冷不丁宴十一冒出了这么一句。
“死了?为什么?”
佴翮知道他指的是那卷帛书上的名单。
“因为他们不该在甲字榜上”。
宴十一的语气平淡,就像是拔除了几株枯草。但这句话却让佴翮如遭雷击。
“那宁凡...”佴翮下意识问出口后有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人是会变的。”
像是给出解释,宴十一说完即转身离去。
佴翮转身看过去,确实与上次分别的时候相比这个前杀手多了几缕不曾见过的银发。
“要不要我去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不知何时被宁凡称为弥儿的眓月教圣女出现在了宁凡身边。
“你是想着为自己出气吧?”宁凡哭笑不得的摇头。
“要不是宁郎你拦着他怕是走不出这院子。他道遥山佴翮的名号在我这眓月教的地界可不怎么好使。”
见这姑娘一副真的要去找麻烦的模样宁凡只好劝阻道
“可别,他还要照顾我弟弟呢。”
“又是你弟弟,听你一天到晚总是挂在嘴上,我还真想见见这小叔子了。”
“那边有结果了?”宁凡岔开了话题。
弥儿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懊恼道
“全都是一群废物,没有一件事能让我满意的。”
“此事牵连甚大雄县异常,不会这么快抓到尾巴的。告诉她们若有不对,优先保全自身性命。”宁凡宽慰道。
弥儿整个人依偎在宁凡身上细声说
“宁郎放心,你想知道的事情,想要找的人,弥儿掘地三尺也要给你找出来。宁郎的意思就是我眓月教的意思。宁郎的仇人就是我眓月教的仇人。”
轻抚爱郎的脸庞,弥儿越说越是沉醉。
“那个小皇女怎么样了?”宁凡若有所思的问道。
“怎么?宁郎有我一个还不够,还惦记着那个小浪蹄子?我这就把她绑过来。”弥儿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幽幽说道。
“啪”
宁凡不轻不重的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小皇女那边多费些心思,我要她称为下一任西鸾皇帝。若我那弟弟不想踏足修士这条路,总该给他备一条后路。”
宁凡踱步回到几案前打开了西鸾地图。
“你对你弟弟还真好。送皇女这个小美人还不够,还要把整个西鸾送给他。”弥儿的语带醋意的嘀咕道。
“我答应过要给他找个绝世漂亮的老婆,怎么能食言呢。”
冬去春来,再不久应是花开的季节。宁凡一脸温柔。
“那你怎么不直接上君戒山把冉倾依绑到你弟弟洞房里。”弥儿嘟起了嘴。
宁凡面色一僵,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脸在微不可查的抽搐。
“打不过。”宁凡半天憋出了三个字。
“噗嗤”
见宁凡罕见的窘态,弥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也镇不住。”
宁凡补充了一句,为自己英明深远的考量暗暗点了点头。
初夏时节,白雪皑皑到绿意盈盈。
在安父康复如初的现在迟解还是每日坚持往牙璋山上跑,颇有些风雨无阻的意思。
迟解来到这里,在这个自己曾险些丧命的陡崖附近坐上一会儿是他每天必不可少的日程。
回味着甜甜的桂花香,迟解像山崖的那一边张忘了一下放弃了某个愚蠢的念头。
从目前的症状上来看,这已经算病入膏肓了。
那天之后,安家母子少见的没有为柴火架子丢失一事找迟解的麻烦。他也从二人的表情长笃定了那位姐姐有来过的事实。
“呦呵,这么高?跳下去死相一定很难看。”
男子说着穿过迟解朝崖下张忘了一眼大摇其头。
熟悉的酒臭涌入鼻腔,迟解差点就要开心的跳起来。不过又被随之而来的无名怒火无情扑灭。
迟解站起身来扭头就走,看都没看佴翮一眼。
“哎,我说。你这都长大了一岁。现在可是五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佴翮一脸无辜的说道。
“是谁不辞而别的?到底谁才是小孩子?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迟解头也不回的继续走着。
“那我可就走了哈,真的走了。真...欸?等等!”
见迟解真的就这么走了,佴翮知道他是真的升起了。
“怎么办?哄吧。”
佴翮痛苦的拍了拍脑门。
“我记得你当时是醒着来着,怎么就是不辞而别了?”佴翮一副贱兮兮的模样追上来辩解着。
“你有说过自己走了么?”迟解回头瞪视佴翮。
“我记得那之前的那天晚上我有说过的呀?”
佴翮一副你冤枉我的神情说。
“那也算?”迟解被气的快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算?”佴翮理直气壮的说。
迟解决定不去搭理这个强词夺理的无赖大人,继续朝着山下走。
“不就是受了点委屈吗?来咱么走,去找回场子。你放心往死里揍,哪个敢还手我就把她骨头拆喽。”佴翮在后头大声叫道。
“用不着你管!”迟解双眼憋的通红,还是忍住了用衣袖擦了一下。
佴翮又像跟屁虫一样跟了上来,用手肘捅了捅迟解的腰间。
“你宁凡哥哥那边的消息你就不想知道吗?”
迟解闻言把头扭向另一边。他才不想被佴翮看见自己哭鼻子的样子。
“说。”
佴翮也没打算不识趣的拆穿他。好不容易快哄好了,可不想嘴贱一句翻脸了。
“一人之下,好得很!”
佴翮故意在“之下”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调侃意味浓厚。
迟解当然听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
“他有没有提过什么时候来看我?”
“他...他说...他说那个...”
佴翮抓耳挠腮的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那个,我没顾得上问。”
“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帮你问,我保证。”见迟解走远了佴翮连连保证。
“你说来看我,你也办到了。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你回去吧。”迟解平静的对佴翮说。
“怎么这边也赶我走啊。”
佴翮突然怀疑自己是有多惹人嫌弃。
“你不是来带我走的对吗?”迟解直视着佴翮的双眼问出了口。
沉默。
佴翮确实是打算见完迟解,试试能不能借着迟解的口再回去好好劝劝宁凡。毕竟迟解在宁凡心中的地位不是自己能比。
但照着现在打的情况来看,这边的情况要比那边急迫的多。
佴翮看向山下的村落叹了口气满是失望。
佴翮下意识拿起了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却不见几滴酒水流出来。
“打酒去吧。”
佴翮好生郁闷,身体腾空而起四顾找寻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