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牢中被押了半年,本以为也会和徐大将军一样,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一道圣旨将我无罪释放。”梁鸿羽对着徐少恒说道,“一场战争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我出狱之后被罢去偏将军头衔,贬为普通士卒,当时我刚刚逃过死劫,只顾着庆幸逃过一难,并没有细想这件事情前前后后的种种怪象。”
“将军觉得有哪些怪象?”路远问道。
“徐大将军身为徐国公,又是世代忠良,,沔阳一役,徐国公立下汗马功劳,纵有宵小谗言,宋帝为什么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他?最直接的证人,也就是那名举报的宫女下落不明。多年后众说纷纭,可至今都无一个公论,唉……”梁鸿羽一声长叹。
“将军所说的众说纷纭,到底有哪些说法呢?”
“因为徐大将军一直和丞相孔晟不和,有一种说法是孔晟谗言,设计陷害;第二种说法,当年几道诏书,大将军都没有受命,宋帝心存余怒,又担心其功高盖主,便无中生有、借草生风;第三种说话……当下已经没有人再敢说了。”
对于徐政之死,徐仁多年来都是闭口不谈,徐少恒也是从外界东拼西凑的了解了一些。其中刚刚所说的几种说法,少恒都听说过,只是时代久远,很难考证。
“将军可知道那支红簪,为什么会到了月姨的手中呢?”徐少恒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一直憋在心中的问题。
思虑了很久,梁鸿羽才缓缓说道:“此事关系到你母后的清誉,也是我心中二十多年来的秘密。”
虽然之前就曾隐约地感觉到可能会和母后有关,可当真的听到梁鸿羽这么说的时候,徐少恒还是心中一惊。
梁鸿羽又转向路远道:“路公子能否保守秘密?”
“晚生自幼蒙师父教诲,万事以密成、以泄败,今日大将军以心腹相托,路远绝不会泄露半句毁了慧玲公主的清誉。”
“嗯,”梁鸿羽点点头,端起桌上的酒,“来来,先陪老夫干上一碗。”
“我本是贫寒子弟,年少行走江湖,机缘巧合之下,与赵王萧秉节相识于武临,结为了异姓兄弟,后随赵王来到宣安从了军,三年的时间,我从一名普通士卒被一步一步提拔为偏将军。平日里只要不在军中我都住在赵王府,也因此认识了赵王的同胞妹妹慧玲公主,后来我与公主渐生情愫,赵王也有意撮合我们。沔阳大战出发前,赵王给我饯行时,许诺我和公主,等凯旋后他便会上奏天听,请陛下赐婚。谁知归来之后等待我的竟是牢狱之灾,出狱后自知再也不可能迎娶公主,我偷偷约出公主,将那支红簪赠与她,了结心中那段不可能的情愫,自此二十多年与公主再也没有相见。”
“没有想到慧玲公主和大将军还有这段往事。”路远叹息。
徐少恒在一旁默默无语。
“那日我见到柳月姑娘送来的这支红簪,没有想到时隔二十多年,竟还能见到此物。便让柳月去四海客栈二楼西边的客房等我,那个客房是四海客栈最贵的房间,平日里住的人不多也比较隐蔽。”
“见面后,柳月告知我公主三个月前在南楚见到一位跛足的僧人,非常像当年的二皇子越王萧秉伦。此次来宣安就是为了问问我,当年在五龙山发生的事情,想确认当年越王是不是真的死在五龙山的龙泉洞内。”
听到此处,路远和徐少恒都是大吃一惊,十年前的那场浩劫中宋国皇室几乎被全部被屠杀,除了慧玲公主随徐国公徐仁逃亡南楚,其他几乎无一幸免,都战死在那血染长阳的宣安城内外了。
徐少恒正准备问下去,突然路远按住了徐少恒的手,摇头示意大家不要说话,用另外一只手向上指去,示意屋顶有人。
路远一个流星飞步到了屋外,看见一个黑衣人正趴在屋顶偷听屋内的人说话。路远双脚轻轻一蹬,就来到了屋顶,直到离黑衣人五步的距离才被黑衣人发现。黑衣人大吃一惊,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路远一脚踢中腰间,惨叫一声,仓皇逃窜。
大将军府的侍卫们一下打着火把赶来了十几人,梁鸿羽此时也从屋内出来,见人已逃走,便喊路远不要追赶。
路远原本也没有打算去追,看此人轻功如此了得,在这黑夜中怕也是很难追上。
三人重新回到屋内,徐少恒非常担心地说道:“刚才此人不知道在屋顶有多久了?我等刚才所言,不知道被那人听去多少?”
“徐兄不必惊慌,此人怕是一个字还没有来得及听到。”
梁鸿羽和徐少恒同时惊讶地看着路远,路远说道:“此人飞升轻功了得,但落地脚步稍重,刚刚在屋顶落脚时发出了轻微的响动,我想他应该是早早在远处观察,见我们三人相谈甚久,才忍不住过来偷听的,徐兄不必担心。”
梁鸿羽笑道,“看来我这个大将军府也不是个安全之地呀,现已近三更时分了,两位我们改日再聊,可否?”
被刚刚这段插曲一打乱,梁鸿羽心中也有所顾虑,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路远和徐少恒只好作罢,二人拜辞回太常府了。
回到太常府已是深夜,徐少恒拉着路远进了书房,关上门。二人坐定,经过刚才将军府的那一幕,徐少恒也显得格外小心,轻悄悄地对着路远说道:“远弟,虽然大将军没有说下去,但我已经知道月姨留给我的前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哦?徐兄发现了什么?”
“月姨留给我的前四个字是‘卧薪尝胆’,这个应该是说越王历经千辛万苦最后逃出生天了。”徐少恒将声音压得更低,身体更靠近路远,“我小时候曾听母后说过,我有一个皇舅幼年得疾,落下了跛足的毛病,月姨想用‘卧薪尝胆’四个字告诉母后越王没有死,也就是说母后在南楚看到的那个跛足僧人很有可能真的就是越王。”
“如果果真如此,大将军应该是告诉了月姨,当年在五龙山的事情,而且大将军能非常地肯定越王没有死,所以此事事关重大,如果当今陈国皇帝要是知道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大将军对我俩还有所顾虑,所以没有说下去。”
“的确如此,”夜近四更,徐少恒打了个哈欠,“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先休息吧,明日再议,我送远弟先去别院休息。”
“徐兄不必客气,我自己回别院就好了,不早了你也早点睡下,小弟告辞了。”说着便转身出了书房,向别院走去。
回到别院西厢房,东厢房内漆黑一片。
躺在床上,路远在心中盘算着,露妃娘娘究竟还在不在宣安城?为什么大将军会对自己身世如此地感兴趣?为什么大将军会知道越王没有死?今夜的黑衣人到底是谁?这些疑问的背后,究竟还有多少大将军的秘密?
路远也感到了困惑,对于他来说,露妃娘娘的下落才是最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