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顿妥当,徐婳便起身告辞回房休息了。
目送徐婳出了月门,徐少恒挽起路远的胳膊,放在自己胸前,大踏步地向前走着,趁着几分酒意道:“刚刚和远弟酣饮了几樽,有几分口渴了,你我二人去书房,饮几盏茶解解酒如何?”
路远看得出少恒是故意装着几分酒醉,实质是想拉着自己去聊天,便抽出自己的胳膊,故意说:“小弟也不胜酒力,醉了,今晚就不打扰徐兄,还是早点睡下为好。”
少恒憨憨笑道:“为兄这几日一直有几事不明,今日正好向远弟好好请教,弟弟莫要推辞嘛!”
“哈哈……”
“哈哈……”
二人边说边笑,进了书房。
徐少恒一边沏茶一边问:“远弟,为兄一直不明白,为何月姨将那封重要的信件托远弟转交给我,当时远弟可有什么异样的察觉?”
“不瞒徐兄,当时月姨不停地打量着我和我腰间的玉佩,小弟当时确实有些奇怪。在我告诉她我叫路远时,我察觉她脸上闪过一丝微微的笑容。小弟这几天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难道是我的名字,让月姨决定将信件交付于我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我对此事也是疑惑重重,我与月姨素未谋面,我在申国,她在南楚相隔何止千里,我想来想去只有可能和我腰间的玉佩有关,月姨当时拿着我的玉佩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
“远弟,昨日在云外楼,你说月姨告诉你,你腰间的玉佩和她手中的那支血簪是一对?”
“正是,那天月姨的确是说这玉佩和他手中的玉簪是一对,只可惜,那支玉簪不知下落了。”
“远弟,为兄已经查明玉簪的消息。”徐少恒便把月姨那天去四海客栈之前,去胡庄取玉簪,然后又去大将军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路远沉思半晌,未语。
徐少恒问道:“远弟可有发现什么?”
“徐兄,看来此事,确和大将军有关联,小弟原本就打算近日找个机会去大将军府拜访!”
“远弟,难道你说的那个故人和大将军本人有关?”
“兄长,既然话已至此,小弟也不和你作任何隐瞒,告诉你一个在申国皇宫不是秘密的秘密。”
徐少恒颇为惊讶道:“何为不是秘密的秘密?”
“就是人人皆知,可谁都不敢说的秘密,此秘密就和这块玉佩还有那支玉簪有关。”
徐少恒给路远又倒了一盏茶,递给路远说道:“远弟且喝口茶,慢慢说。”
路远接过茶盏,一饮而尽,“申国先帝昭德皇帝,年轻时和懿贞皇后非常恩爱,身边的妃子不多,可是直到三十岁都没有子嗣,这是当年申国的头等大事。当时从太后到大臣都劝昭德皇帝多宠爱一些其他嫔妃,为皇家传延香火。可是昭德皇帝说来也奇怪,偏偏迷恋于懿贞皇后一人。后来懿贞皇后也产下过一皇子,只是小皇子在襁褓之中就夭折了,之后皇后就一直不能生育。自从小皇子夭折之后,懿贞皇后就性情大变,只要皇帝宠幸了某个妃子,皇后都会偷偷地给妃子灌下一种汤药,让其不能生孕。甚至曾经有个宫女在被皇帝临幸后,竟被皇后给沉井了。”
听到此处,徐少恒不由得毛骨悚然,感叹申国宫闱之内刀光剑影,危机四伏。同时也深感母后宅心仁厚,和父王的嫔妃相敬如宾。
路远接着说:“直到二十多年前,宋申两国沔阳之战爆发,昭德皇帝亲率大军御驾亲征,懿贞皇后恰巧病重不能随驾,于是新入宫的西凉美女露妃娘娘就随昭德皇帝出征了。谁都没有想到,一场原本一边倒的战争却打了一年多,更加出人意料的是,露妃娘娘在军中竟生下一名皇子。没过多久,宋国派来使臣和谈,一年多的消耗让当时的申国疲惫不堪,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和谈,宋国派来的使臣就是当下陈国的大将军梁鸿羽。在申军招待使臣的宴会上,昭德皇帝非常欣赏梁鸿羽,想劝其返回申国。无奈梁鸿羽对宋国忠心不二,昭德皇帝将露妃娘娘从西凉带来一对玉簪和玉佩拆开,玉佩赐给了皇子,玉簪送给了梁鸿羽。许诺他皇子之亲、公主之缘。”
“大军撤退的时候,军中士卒发现露妃娘娘不见了,昭德皇帝寻遍整个军营都没有露妃的踪影,最后一名侍女在小皇子的衣服中发现了一封书信,书信中露妃说自己若是回到申国,必然会遭到懿贞皇后的报复,把玉佩留给孩子,若皇子能顺利长大,将来可以凭玉佩来宣安寻母。昭德皇帝无奈,带着小皇子回到荥阳。”
“徐兄,这就是这支西凉玉佩背后隐藏的秘密。”路远最后说,“继昭德皇上之后,懿贞太后去年也驾崩了,陛下就一直想寻找当年的生母露妃娘娘。”
“我这才明白,为何远弟将如此珍贵的玉佩挂在腰间了?”听到如此跌宕起伏的故事,这才恍然大悟,“原本此等珍贵的玉佩非王公子弟不会悬挂,我之前还觉得,远弟佩戴此等稀罕的玉佩太过于招摇了,原来远弟是希望有人能看见这块玉佩后主动找到你,是吗?”
“徐兄所言正是,小弟出发前,陛下特意交代我这么做的,所以那日月姨来找我,盯着这块玉佩端详的时候,我还以为月姨就是我要找的人,直到你告诉我月姨的身世,这才知道月姨不是小弟所寻之人。”
“是的,月姨肯定不是,月姨在母后身边已经有三十年了,时间上就不对。”徐少恒看了看户外,冬日下旬月的前半夜没有月光,外面漆黑一片,两个人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月姨不是露妃娘娘,那月姨怎么会认识这块玉佩?
“远弟,看来要想知道红簪和玉佩的秘密,我们必须要去一趟大将军府了。”
路远点点头。
“既然如此,远弟就在这别院里好好住下,就当回到你在宣安城的自己家一样,不要有任何的拘束,我们有什么消息也好互通,有好多事我还要找远弟商量。”
“恭敬不如从命,那小弟就多有打扰了。”
“好,这样甚好!哈哈哈……”少恒喜上眉梢,“改日我送上名帖,和远弟一起去大将军府登门拜访。”
路远如有所思地说道:“徐兄,还有一事,那天我在四海客栈看见了冯将军,同时还看见一个人也在跟踪月姨?”
“嗯,冯将军和我说过,只是不知是什么人?”
“看来月姨刚到宣安城,就被人盯上了,说不定你这个太常府也被人盯上了。”
徐少恒听到这话,心中一紧。
“事关大将军,我们还是小心为妙,不可贸然去大将军府登门,应另作打算。”
“远弟,果然思虑周全。”
二人像是迷失在雾霭密布的山林中,无论如何竭力地往山顶爬去,都始终看不见日出的朝霞,迷雾一直困扰在身边,挥之不去,不知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