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化臻看着石磊,赞赏道:“年轻人有魄力啊。说实话,我们这些老头子的心胸是远远不如你豁达的,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说法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大家一个个都敝帚自珍,所以咱们的中医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反观西医,之所以能够在世界推广,就是因为所有东西都是公开的,大家都能去学,学好学坏全凭个人本事。有人学坏了,但也有人学好了,学的人多了,用的人也就多了,所以西医就发展了起来。”
石磊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中医是国粹,只是因为种种缘由,现在处境艰难。前些年,甚至还有政策出来,说要取缔中医。可是业界的很多弊病确实存在,不仅影响广泛,而且病根深种,想逆转,太困难了。”
他想起当前世道下,中医落魄,西医盛行,有些西方国家居然把中医视为“巫术”,心底是抑制不住的愤懑。
尽管有着几千年历史的中医是华夏国术,是人类历史文明的瑰宝,但是在华夏,被中医救治、滋补了一代又一代的华夏人,对它却十分不了解,甚至越来越陌生。
很多人都忘记了,在2003非典肆虐的时候,依靠中医治疗的sars患者没有出现一例死亡,这是人类传染病史上的奇迹,可惜,人们翻过这一篇,就彻底遗忘了中医的神奇,辉煌成绩过后,人们对中医的态度又回归到了口诛笔伐、武断抗拒的态度。
“我不觉得不可逆转,石磊,你就可以逆转。”李化臻语出惊人地说。
“我?”石磊指了指自己鼻子,苦笑摇头:“李老,你别开玩笑,我形单影只,心有余而力不足。”
“为什么力不足?你有一身绝顶医术,只要展示得当,足以改变别人对中医的看法,怎么会力不足?”
石磊仍旧摇头:“一身好医术,只能用来治病救人,别人对中医的态度又不是病,如何能治疗?”
“那你觉得如何能治?”李化臻盯着石磊的眼睛,语气咄咄逼人。
皱眉想了半晌,石磊说:“全民学中医,全民用中医。”
李化臻说:“那怎么才能全民学中医,全民用中医呢?”
石磊说:“开设中医学校,开办中医院......不过据我所知,中医专业现在的招生状况不是很好,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学中医。”
李化臻接茬说:“何止不好?是非常差。学生少,愿意到学校当老师的人才更少。前些天在京医大,几个老教授还跟我抱怨,说想找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来教中医,比大海捞针还费劲,往年的应聘者倒是不少,但大多半瓶水逛荡,真实水平堪忧。”
说到这,李化臻一把抓住石磊的手,说:“石磊,之前我还觉得不把你推荐进国务院医疗专家小组是一种损失,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你的选择是对的,你就该去教书,你该把你会的传授给学生,让他们遍地开花,延续传承,只有这样,中医才有救。”
李化臻越说越激动,拉着石磊的手就不松开:“明天,就明天,明天我就安排你上任。”
“这么急么?”石磊皱眉说。
“不急,能为中医发展出一份力,再抓紧都不急,我倒觉得你来晚了。不,是我认识你晚了。”
还有个想法李化臻没能说出口,老头心想,到时候你去医大教书,跟我孙女就是同事,你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近水楼台,还能跑了你?
......
正式入职之前,李化臻带石磊去见了一个人,京城医科大学中医学院的院长,华夏中医界一位知名的老学者,同时也是李化臻多年的朋友。
林院长家住京城东郊,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面积不大,也没多阔气,门前带个小院子,里面侍弄了一些花花草草,还养了几只鸡鸭等小动物,大多都不珍贵,但是很接地气,很有生活气息。
林院长是个皮肤白净,身材有些发福的老人,看着比李化臻岁数小不少。把来客请进屋后,林院长笑着问:“老李,你怎么有空过来?”
李化臻和林明章握了握手,说:“老林,上次你不是跟我抱怨,说想找一个好的中医老师困难嘛,我这不是给你送人才来了。”
“人才?这位?”林明章看着石磊问。
“就是他。”李化臻指着石磊说。
林明章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跳动一下,看着石磊说:“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太年轻了些。”
言外之意,这么年轻的家伙能教什么?教学生唱歌跳舞?教学生喝酒吃饭?
中医是什么样的学问大家都清楚,在这一行里,年轻就人轻,就是知识轻,就是水平轻。
大家刚刚坐下,还没开启话头,一个老太太从楼上跑下来,火急火燎地说:“老林,我给烁儿灌了一碗醋,鱼刺还是下不去,孩子一直哭,你赶紧送她去医院吧!”
见到这一幕,李化臻问道:“弟妹,怎么了这是?”
林明章接过话茬,苦笑说:“别提了,中午吃鱼,孩子卡了根鱼刺在嗓子里,忙活了大半天,又是喂米饭又是灌醋的,都没效果。你们先坐着,我送孙女去医院。”
“这种小问题,就不用去医院了,折腾一趟孩子更受不了。”石磊说道。
林明章看着他问:“你有办法?”
石磊说:“给我一个干净的碗。”
林明章冲老伴喊:“拿个碗过来。”
“哎。”老太太答应一声,快步进屋,不一会儿,取了一个干净的碗来。
石磊接过碗,起身出门,去了院子里。两个老头都闹不清楚他要搞什么名堂,就一头雾水地跟在后头,想要看个明白。
进了院子,石磊扫了一圈,盯住了一只鸭子,趁鸭子不注意,一个箭步过去,捏住了鸭脖子。然后换只手,提起鸭腿倒拎起来,让鸭嘴朝下,用碗接着,过了片刻,只见从鸭嘴里流出涎液,一滴滴落进碗里。
大约攒了七八滴,石磊松开鸭子,把装着涎液的碗递给林院长老伴,笑着说:“喂孩子喝了,鱼刺就能化干净,到了医院还得用钳子伸到嗓子里拔刺,孩子更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