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跟踪
姜维忍着怒气，从城墙上下来，迎面遇到郡功曹梁绪、郡主记梁虔兄弟二人。
这三人，再加上郡主簿尹赏，四人乃是至交好友，又都在郡中担任要职。
马遵为官昏聩，又为人刻薄寡恩，不体恤下属，只是凭着马氏在雍凉地区的地位才能担任郡太守。姜维几人虽然都在马遵手下做官，却早就都对这位府君大人怨声载道了。
姜维一见到好友，正好胸中的愤懑之气无处发泄，便将方才的事情全都说与二人听。
梁绪、梁虔兄弟听闻，亦对姜维的遭遇忿忿不平。
“马遵刚痛骂了伯约，转头就把伯约的发现揽成自己的功劳，报告给郭刺史。真无耻小人也。”
“唉。我们兄弟庸庸碌碌之辈，跟着马遵混混日子，倒也罢了。只苦了伯约，空有一身才华，满腔抱负，却只能屈身于这等人之下，何其惜哉。”
姜维也叹道：“时也，命也。这也怪我，不会阿谀奉承，胸中气愤难平，总是忤逆于他，所以才更遭他记恨。之前郡中定品级，也是他从中作梗，中正官才给我定了一个下品浊官。”
梁绪道：“唉，大魏代汉不过数年，风气已经如此败坏，阿谀奉承的小人高居庙堂，才智高绝的志士却报国无门。”
梁绪的话，姜维感同身受，连连摇头，叹息不已。
忽然，他眼神一亮，振作精神道：“翻身的机会也不是没有，现在还不是我姜维该唉声叹气的时候！”
梁氏兄弟疑惑不解。
姜维道：“眼下郭刺史正在我郡案查行部，让我调查胡商聚集一事，如果我能查出什么大案来，被郭刺史看中，或许还有升迁的机会。否则，恐怕就要一辈子在这冀县蹉跎下去了。”
“好啊。”梁绪道，“伯约若需要什么协助，我们兄弟一定全力支持。”
“好兄弟，多谢你们了。事不宜迟，请二位先随我去跟踪那女子。你们兄弟见多识广，或许能看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好。”
于是，三人马上出发，很快寻见姜维手下的士兵，他们奉了姜维的命令，正在暗中跟踪刚刚入城的王幼娘和仁摩罗。
王幼娘和仁摩罗进了城来，却十分小心谨慎，不着急赶往约定地点与周默等人汇合，而是在城中闲逛起来。
一会儿买个糖吃，一会儿又买个山楂吃。王幼娘天生好胃口，整个一条街的各种吃食，都被她快买了个遍。
姜维和梁氏兄弟远远跟在后面盯梢，盯着盯着感觉自己都饿了。
梁绪开口道：“伯约，你不会弄错了吧。我看此女虽然陌生，但一定是这胡商的妻妾，二人的举动亲昵自然，一看就是真的夫妻，并无异常之处。”
梁虔道：“这胡商口味也是独特，看他也像是个富有的人，必然也不缺妻妾，居然喜欢这样肥胖的女子。”
梁绪道：“兄弟伱说的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一个有趣故事来。”
梁虔问：“什么故事？”
“我听一个相熟的于阗国商人说过，他们有个伙伴，就喜欢胖女子，一次去西蜀行商，看上了那长史王连的孙女，足足有两百斤。可王连何等人也，怎会将孙女嫁给西域人？可这人为了娶她，竟不惜入赘王家为赘婿，最终竟让他成功了。你们说，这事儿有趣不？”
梁虔咂摸着嘴唇，啧啧称奇。
姜维却是神色如常，一边听梁绪说故事，一边认真观察着远处的女子。
忽然，他开口道：“王连死了，你们知道吧？”
梁绪道：“知道啊，上月刚从西蜀传来的消息。”
姜维道：“你们看那女子，她胳膊上，戴的是什么？”
梁氏兄弟远远望去，只见王幼娘穿着一件灰黑色的宽大长袍，右手手臂上部靠近肩膀的位置，灰黑色的衣袖上，竟然裹着一圈细细的黑布条。
灰黑衣服上裹着黑布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梁虔道：“那是孝布！”
“她家里死人了。”
姜维道：“一个女子，家里死了人，不好好待在家里守孝，还跑来我们冀县转悠。再结合方才你讲的故事，以及不久之前的王连之死，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断出……”
“她就是王连的孙女！”
“天下不可能有这等凑巧之事，一定是了。”
梁绪道：“伯约，你可太厉害了。”
姜维笑道：“还是多亏了你说的故事啊。”
梁绪哈哈大笑：“伯约，现在怎么办？去报告马太守吗？”
姜维却冷冷道：“你们俩个听我说，此事先为我保密，千万不能告诉马太守。等探查清楚之后，我直接向郭刺史报告。不然又被马遵冒我功劳，我可就白折腾了。”
“呸呸呸，看我这张嘴。伯约，你放心吧，我们兄弟一定保密。”
既已决定保密，三人担心手下士兵可能会向太守报告，于是下令撤掉了其他方向布下的哨探，只留他们三人继续盯梢。
王幼娘和仁摩罗在城里逛了半天，吃吃喝喝，随后前往马市看马，黄昏时分又去茶馆喝茶歇脚。
等从茶馆出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二人在城里穿街走巷，尽往偏僻的小巷子里面拐。
姜维跟踪了一下午，本已稍稍有些倦怠，看到二人的反常举动，知道他们这是要有所行动了，于是立马兴奋起来，精神高度集中，蹑手蹑脚紧随其后。
凭借敏锐的视觉和对城中地形的极度熟悉，姜维没有被甩掉，也没有被发现，一直紧跟在二人身后。
终于，
二人来到城南一处大宅门前，绕道侧门，砰砰砰，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门开了，二人侧身进入。
门一关，再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
姜维四下张望，见旁边有一株大树，凭着身手敏捷，三下五除二便爬了上去。
远远望见那大宅的庭院之中，借着灯笼的微光，那胖女子正在同一名男子交谈。
实在太远，看不清那男子的容貌，但从那胖女子对这男子敬重且较为亲密的交流方式来看，这男子地位显然不低。
姜维只判断出，这男子年纪应该和自己相仿，身材高大，同时，记住了他几个习惯的动作。
聊了没几句，二人便进屋去了。姜维见再无其他信息，便从树上跳下来，对梁氏兄弟道：“这宅院是谁家的，你们可知晓？”
梁虔是郡主记，对城中事务非常熟悉，回答道：“这宅院，无主。”
“无主，怎么可能？”
“我只知道，早年征西将军夏侯渊在这里住过，后来大将军曹真在这里也住过，如今此宅主人是何人，却不是我一个小小主记能够知晓的了。”
姜维只觉得不可思议，讶异道：“所以说，西蜀丞相长史王连的孙女，居然和我魏国的某个大人物有关联？”
梁虔点了点头，低声道：“伯约，收手吧，此事或许不是你我该触碰的。”
姜维却咬了咬牙，狠狠道：“管不了这许多了，或许是个大功劳也不一定。你们俩个看着此地，别让他们跑了，我速去报告郭刺史。”
说完，便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