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泉城·宏盛堂。
为了隐秘行事,任海洋的汽车和四个警卫被金燕西留在了周村,金燕西与白秀珠二人乔装改扮,来到了齐鲁首府。
金燕西盯着白秀珠道:“多亏了六哥的引见信才能秘密拜访苗瀚东,总算是把事情办妥了。”
白秀珠炸毛道:“都看一路了,你看够了没有?”
金燕西啧啧称奇道:“不够,一辈子也看不够,乡野村妇白秀珠,金钗布裙,却难掩姿容啊。”
此时白秀珠虽是钗荆裙布,身上却干干净净的,一双金莹剔透的眼睛仿若有光,看上去十分可爱。特别是其浑身上下,隐隐透射出了一种出尘雅淡的气质。
白秀珠笑道:“六嫂人很好,我还和她一起蒸丸子、包饺子,真好玩,你看她送这身衣裳多合身啊。”
金燕西惭愧道:“堂堂一个大小姐,让你来周村这种地方,真是委屈你了。”
白秀珠表态道:“我不委屈,我知道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心甘情愿。”
金燕西动情道:“秀珠……”
正当二人上演琼瑶剧情的时候,门内一群伙计走了出来,打断了旖旎气氛,这几个药铺伙计全是大汉,大热的天,都敞着怀,巴掌宽的板带,头皮刮的见青,后脑勺三道肉棱。
伙计甲问道:“你们两个站门口是干什么的?”
金燕西回答道:“送钱的,这是泉城警视厅王云祥厅长写给你们白爷的信,把这封信交给白志生。”
伙计乙说道:“那你等着,我给你叫人去。”
不一会,一个中年人走出来,身上是体面的绸缎长衫,套一个皮坎肩,翻毛的领子,富贵逼人,右手里捧一把小紫砂,圆润通透,左手拄着文明杖,颤颤巍巍地慢慢踱步出来。
那中年人不是旁人,正是泉城青红帮的帮主白志生,此人与兄弟钱世亨都是混星子出身,靠开彩讨生活,后来名声响了,钱也多了,成了泉城一霸,卖烟土,开赌场,还收保护费,那是无恶不作,这家中药铺就是二人的窝点,既能当办公地点,还能以高价卖药的形式收保护费。
白志生眼睛一眯道:“二位贵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王云祥是小弟恩主,小弟白志生,小号宏盛堂,二位贵客里边请,里边请。”
金燕西入厅道:“鄙人金燕西,京城石大人胡同警区督察,听说你走私烟土,这趟就是专程来泉城查你。”
白志生笑道:“金督察说笑了,您这么大的人物还能看得上小弟,小号还要靠您关照呢。”
金燕西变色道:“谁跟你开玩笑,我最恨的就是买卖烟土的人,比洋鬼子还可恨,我本来想给你把店砸了,可又不能折王云祥的面子,你以后不能捣鼓烟土了,不然我把你们宏盛堂砸了。”
混黑道最不能丢的就是面子,如果面子掉在地上,店被砸了,白志生的脸就没了,明天就得有人说,白志生是大怂包,宏盛堂都让人给砸了,出来混就靠面子,没了面子,就没了地位,没了地位,就没了钱,要是让人把他的名头字号砸倒了,明天就有想要出头的小混混来踩他一脚,趁机上位。
白志生为难道:“这……”
钱世亨讪笑道:“没问题,明天,不,今天我们就把烟土全烧了,以后您再看见宏盛堂卖一钱烟土,我们自己砸店,之后滚出泉城。”
这是个人精啊,比他大哥聪明,还知道他们面子保不住就不能再收保护费,不能再享受现如今的地位带来的荣华富贵了。
按理说这种人枪毙了也不过分,但是还不行,打狗还得看主人呢,金燕西不能不顾王云祥的面子,要办泉城街面上的泼皮还轮不到金燕西。
金燕西拿出支票簿道:“你们既然这么听话,那这笔买卖就便宜你们了,这是五千大洋的本票,去渣打银行随时可以兑现,详情听说……”
……
齐鲁泉城·药材市场。
一行四人正在街边小摊吃面,这四人为首是一个西服革履的少爷,带着一个丫鬟还有两名老者随行。
这小少爷名叫白敬业,是京城百草厅的少东家,因为警厅帮办宋世卿订购大批中成药,百草厅只得外出进货。要说这百草厅也是流年不利,近期已有皇宫用药拖欠尾款、江南两大船药材被劫两笔坏账,现在老段进京,与白家颇有仇怨的关家之人关静山,如今却成了皖系的军需官,这次纳捐张口就是五十万大洋,所以白家主事白景琦对这次进药不敢大意,派来最得力的涂二爷、许先生两名管事,可他不知道的是问题竟出在自己这位大少爷身上。
白敬业吐槽道:“哎呦,我说二位,这什么东西啊?”
涂二爷说道:“您尝尝,羊口条。”
白敬业嫌弃道:“这是人吃的东西吗?干嘛吃这个呀,那边不是有好馆子吗?”
涂二爷解释道:“出差在外,从来都是这样,不能给东家糟蹋钱。”
白敬业嗤笑道:“呵,钱是什么呀,钱是王八蛋。”
涂二爷建议道:“您留着给二老太太、七老爷买点什么东西,也表表孝心。”
白敬业否决道:“家里缺什么呀,那能用得着我买,二位,这么着,今儿算我请客好不好。”
许先生拒绝道:“别别,这面条就挺好的,当年你爸爸吃的香着呢。”
白敬业起身道:“行,那二位你们慢慢吃着,槐花,咱上那边吃去,这就不是人吃的东西。”
槐花随行道:“哦。”
涂二爷叹道:“行了,许爷,今儿咱俩阔一回,吃双份。”
许先生吐槽道:“他倒学得挺快啊,钱是王八蛋。”
涂二爷自嘲道:“没错,花钱学的快着呢,咱们不是人,吃面吧。”
……
齐鲁泉城·聚宝号。
白敬业这一走,直接去了泉城最大的馆子聚丰德,大吃一顿后没有回客栈,又要去宝局子。
白敬业去的宝局名叫聚宝号,是白志生的产业,金燕西来找白志生就是为了坑白敬业,从白敬业离开京城起就被盯上了,金燕西的三哥金鹏振就在交通机关任职,一封电报就把白敬业的路程告知的清清楚楚,为此金燕西已经张网已待了。
“大!大!大!”
“小!小!”
钱诗亨说道:“白少爷,你又输了,加上之前的,你可是已经欠我五百个大洋了。”
赌坊单独的一张桌子上,白敬业正看着自己手中的骰子。
白敬业不在意道:“不就是五百个大洋,我们再来。”
白敬业直接拿出一千个大洋,放在了桌子上,围观的赌客们看白敬业出手阔绰,全都围观了上来,议论个不停。
白敬业大笑道:“哈哈,我赢了,之前的不算,你还得再给我五百个大洋。”
钱诗亨拿出大洋道:“白少爷您真是厉害,这五百个大洋给您结了。”
白敬业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玩不起吗?”
钱诗亨辩解道:“今儿个账上实在是没钱了,您就别为难小号了。”
白敬业不满道:“别扫爷的兴,快筹钱去,爷要继续玩。”
金燕西上前道:“人家这是小本买卖,你为难人家干什么,赢了钱还不拿钱走人。”
金燕西与白秀珠从人群中走出,引起周围人的一阵议论,毕竟白秀珠长得实在是太美了。
白敬业问道:“心疼了,这聚宝号不会是你的产业吧?”
金燕西回答道:“不是,只是这儿的主人是我的朋友,既然在这就不能不出面。”
白敬业挑战道:“是爷们就坐下替他们坐庄,不然别多管闲事。”
金燕西坐下道:“那本少爷就陪你玩一玩,不过玩什么呢?。”
白敬业拿起骰子道:“就来扔骰子,谁的点数大,谁赢!”
金燕西同意道:“好。”
白敬业直接拿出一万大洋的支票,放在了桌子上,围观的所有人,他们在看到这么多钱后眼都直了。
白敬业恐吓道:“慢着,一万大洋一把。”
金燕西难色道:“这……”
白敬业嘲笑道:“没钱拿你身边那个女的抵债也行。”
金燕西佯怒道:“放肆,谁说我没钱了。”
金燕西佯装受到激将,直接从袖口掏出支票放在了桌子上。
白敬业摇动骰子道:“那就开始吧。”
看对方已经将赌注拿出,白敬业将手中的骰子摇了起来,骰子在骰盅里不停的碰撞,声音很清脆。
“哐!”
伴随着一声轻响,白敬业将骰盅盖在了桌子上,紧接着将目光看向了对面的金燕西,就这样你来我往,双方互有胜败,但总体来看白敬业其实是败多胜少,因为这都是金燕西早就安排好的局,最终让白敬业在不知不觉中将手上的七万大洋购药款输了个精光。
金燕西得意道:“白大少爷,还赌不赌呢?”
白敬业色厉内荏道:“赌,当然赌,不过我手上没有钱了,只能先给你打条。”
金燕西同意道:“可以。”
白敬业写好白条道:“这样赌没意思,要玩就玩一把大的,这一把十二万,要你输了不但得把这七万大洋还给我,还得倒赔我五万。”
金燕西同意道:“好。”
白敬业加注道:“我再把身边这个丫头槐花加上,你也得把你身边这个女人加上。”
金燕西怒道:“你……”
白秀珠阻拦道:“好,这一把我来陪你赌。”
(金燕西:你疯了。)
(白秀珠:好玩嘛。)
(金燕西:……)
白敬业将槐花往赌桌前一推,迫不及待的叫嚣开局。
槐花委屈道:“少爷,你居然把我当作了赌注!”
这槐花是个丫鬟,身份很敏感,很自卑,如今再被这白敬业当作物品一样作为赌注,更是深深的刺激到了她。
白敬业无情道:“我这十二万都押上了,委屈委屈你怎么了。”
槐花伤心道:“你……”
听到白敬业的话后,槐花身子一个踉跄,路都站不稳了,显然被气的不轻。
但白大少爷可没工夫搭理她,正全神贯注的盯着桌子上的骰子。
白秀珠也没有拖延,跟着对方便摇了起来,在场所有人的心也随着越来越响的骰子提了起来。
“哐!”
摇晃了半天的白秀珠一把将骰盅盖在了桌子上,她倒是自信满满,可一旁的金燕西却呼吸急促,能看出来,他很紧张。
虽说金燕西知道在捣鬼,骰子怎么摇都不会输,可白秀珠把自己压上了,这丫头是玩疯了,这种行为必须给她一个教训。
白敬业长吸一口气后,便一把打开了骰盅,骰盅一开,在场所有的赌客都围了过去,想要看看摇出来的是什么。
白敬业大笑道:“赢了…赢了…哈哈哈哈……”
看到点数后,白敬业像是魔怔了一般大笑起来,笑得白秀珠有些厌恶,随后便将手中的骰盅打开,将点数漏了出来。
待众人看清点数后,均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便彻底炸开了锅,让刚刚还一脸兴奋的白敬业瘫坐在了赌桌前。
白敬业不敢置信道:“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会输!”
此时白敬业眼眶充满红血丝,披头散发,脸色苍白,额头的几根头发也被冷汗浸湿,紧紧的贴在脑门上,只剩下失魂落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