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庄前小路的大柳树下,陆尘翻身上马。
策马返回曹宅,一路上的尸体无人敢拾,家家户户传出细细的呜咽声。
陆尘冷哼一声,这庄子上下不知残害了多少人命。
轮到自己大难临头时,也尝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滋味。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来到关押着曹员外家眷的后院,陆尘细细盘问。
那几个妇孺抖成麻糠似的,哪里敢瞒。
一五一十将这些年曹员外草菅尽百条人命都说了出来。
甚至整个庄子的人都疯狂到了极点。
就连女子都会想办法外出勾引路人,用蒙汗药迷翻了,再剖了心肝拿回来祭祀邪神。
陆尘越听越面沉如水。
世道苍凉。
这不是杀一个两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而是整个时代的问题。
包括水浒原著中,剖人心肝的事情岂又少了?
林冲风雪山神庙,杀了陆虞侯等人,将其心肝拽出来,砍了首级,一并摆在山神面前。
母夜叉孙二娘和菜园子张青在十字坡开了人肉铺子旗舰店,附近村民都清楚却没有报官的。
揭阳岭催命判官李立也差点将宋江给剥了,开膛割肉。
神行太保戴宗也误入黑店,差点被剁成肉馅。
包括宋代的资料,都显示这个时代全国各地有不少黑店买卖人肉。
五代乱世,各大割据政权的部队缺粮不但食人,还将人肉进行市场化交易,成立专门的“宰杀务”。
五代吃人的遗风,大量遗留到宋朝身上。
宋太祖太宗两朝都还有部队将领爱吃人肉的现象,甚至还吃出花来。
有的将领钟爱用人肝下酒,有的将领偏爱妇人乳房烤炙。
直到宋真宗时期才把这些喜好吃人的文臣武将清除。
到了未来不久的靖康之乱,官兵和百姓无粮可食。
于是就把死人全部用盐腌起来,晒成肉干食用。
登州的抗金义军首领范闻,兵败后带着残兵败将乘船从山东登州南下逃到南宋陪都临安。
部队进城时,还吃着随身携带的人肉干。
宋朝吃人的传统比五胡乱华时期更精细。
老人的肉叫做饶把火,意思是吃这种肉需要多添一把火才能煮烂。
年轻的女子叫不羡羊,意思是年轻女人的肉比羊肉还好吃。
小孩子的肉叫和骨烂,意思是小孩子的肉最嫩,能和骨头一起炖烂。
吃人都有传统,更别提杀人祭鬼了。
陆尘忽然感觉任重道远,原本想将这个祭祀邪神的村子一把火烧了的心思也消了。
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
出门揪来七八个村民。
命他们套了三辆马车,将曹员外家中的金银铜钱都搜罗出来,堆满了整整两辆马车。
将那对受伤的姐弟安置到第三辆马车上。
一切忙活完,已近天明。
陆尘取来笔墨,在曹宅墙壁上挥笔写道:
“孤村香火祭淫祀,血肉白骨垒山门。
可怜生民多愚昧,不信科学信鬼神。
星夜飞骑驱宝刀,斩尽邪魔度冤魂。
事了犹走关山路,古道青茜披霜人。”
写罢,带着一行人踏上太行古径,从真定府回到代州。
将两车金银都赠与了赵员外,报答他收留之恩。
“贤弟,这怎可使得!”赵员外拒绝道。
“赵大哥,你不要与我推辞,陆某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再说我一个人飘零天涯,要这么多金银何用?”
“这对姐弟,身世可怜,本是跟着父母投亲,却误入那云溪村。”
“父母被那村民杀了吃,这对姐弟要不是被我救下,也要被拿去祭祀邪神。”
“小弟暂时还没有稳定的栖身之所,这对姐弟带在身边不方便,赵大哥先帮我照顾一段时间,待我他日打下个山寨,必然书信与赵大哥,将这姐弟二人接过去。”
陆尘如此说,赵员外也就点头应下。
在七星庄休憩了两日,陆尘带着酒肉前往五台山去看望鲁智深。
鲁提辖得知陆尘在真定府又干下血洗云溪村这等大事,连连叫好。
几大碗酒酣畅饮尽!
转而又叹道:
“兄弟呀,你知道俺往日好酒好肉不离口,如今让洒家当了和尚,你不在这些日子,饿得洒家实在是干瘪了!”
“你在山下做得快意恩仇,惩奸除恶的大事,俺真是羡慕的紧!”
“要不洒家和兄弟一块下山,像当日那般结伴同游,岂不快哉?”
陆尘瞥了眼这胖大和尚,将碗里的浊酒一饮而尽,笑道:
“大师此言差矣,你说自己饿的干瘪,可这身材依旧,面上须髯也不曾去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山里敲钟念佛吧。”
“要不然就跟着小弟寻个山头,落草为寇。”
一说落草为寇,鲁智深下山的心思就熄了。
他现在还没被逼到绝路,自然不想干这种买卖。
羞恼地抓了抓大光头,没好气道:
“兄弟你又拿这话激洒家。”
二人在这文殊院后山吃酒吃到天明。
陆尘已有了七八分醉意,脚步虚浮道:“大哥,我且下山去了。”
“好兄弟,怎不在山中多陪我几日?”鲁智深道。
陆尘道:“我从那曹家人口中逼问得知,这真定代州两府,盘踞着不少乞儿,最爱捉那孩童行采生折割之事,沿村乞讨或在城中大街上卖艺,这些乞丐与曹员外和银刀儒生颇有联系。”
“小弟信奉除恶务尽,接下来就要去除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