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胤礽病倒了之后,朝中的局势愈发明显。
除了直郡王一党以外,其他的阿哥都暗地里涌向了胤禩。
宜修知道前世是如何发展的,自然比旁人看得更加清楚。
不过和前世不同的是,支持胤禩的胤禵,如今已经倒向了胤禛。
宜修更加频繁的去往宫中向德妃请安。
宜修如今重生已近十年,德妃也苍老了不少。
不过比起上辈子,她这辈子的眉头要舒展许多,想来是因为两个儿子相处和睦,她操心少的缘故。
而且自从有了宜修日日来向德妃请安,以后再也不用看见她那讨厌的四儿子大清早天不亮就来给她请安了,总算是能多睡一会儿。
“如今,本宫倒是觉得,你是我女儿,老四不过是我的女婿罢了。”
从这个玩笑可以看出来,德妃今日心情很好。
宜修也接着她说道:“额娘这话说的也不错,如今我叫您一声额娘,我们又日日这般相处,和亲生母女也没什么区别,而且,妾身是将您当亲鹅娘来看待的。”
宜修与德妃本来就是亲上加亲,这样想也实属正常。
“娘娘,十四阿哥来看您了。”竹息姑姑进来说道,“如今十四阿哥也越来越孝顺了,倒是和四贝勒越来越靠拢了呢。”
德妃想到胤禛没娶妻时,每日天不亮就来请安,觉得胤禵还是不要什么都学为好。
胤禵走进永和宫,余光落在了宜修身上。
如今宜修虽然年纪长了些,但是比记忆中那个看起来稚嫩的四嫂,更加充满了成熟的气息。
平和、雍容、冷静、自持、清明,又不失貌美。
他倒是觉得,四嫂比其他那些嫂子都要更有气度,也更美。
胤禵规规矩矩行了礼,又陪着德妃说了一会儿话。
到了时间,宜修和胤禵不约而同站起来告辞。
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又别开了视线。
德妃什么都没察觉到,笑着叫竹息送他们离开了。
竹息只送他们到永和宫门口,他们俩一起往宫外走。
自从新年宴会以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单独接触。
“四嫂的脚可好了?”
“已经好了。”
胤禵“嘿嘿嘿”笑了一下,“那我就放心了。”
此时正值春夏换季的时候,春寒料峭,还有些许风沙。
宜修在永和宫中待着,烤了许久的碳盆,微微发了汗,此时出来被风一吹,竟还有些冷。
她微微发抖了一下,胤禵看在眼里,只恨自己今日没有披着披风。
“四嫂你走这边吧。”
胤禵让宜修走在了自己的另一边,这样风吹过来的时候,他多多少少能帮宜修挡一些风。
宜修走了过去,然而没走两步,她感觉她眼前有些花。
紧接着,宜修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她脚下一软。
胤禵上次没接到宜修,这次便格外注意了。
他连忙伸手,宜修便落入了他的怀中。
然后他就看着宜修在他怀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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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嫂!!!!!!”
胤禵目眦欲裂。
“四嫂!”
他抱着宜修,狂奔回永和宫。
“额娘,额娘。”
德妃乍一看胤禵抱着宜修吓坏了。
“你在做什么?”
下一秒,德妃便看到了胤禵怀中不省人事的宜修。
“宜修怎么了?”
胤禵将宜修放在榻上,“四嫂刚才走着走着突然晕了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叫剪秋去传温太医了。”
竹息姑姑问德妃,“娘娘,奴婢是否要去告诉四贝勒一声?”
德妃道:“先不着急,等到温太医诊断完了,再告诉他吧。”
温虚末很快就过来了,他看到宜修躺在榻上,心中着急不已。
只是德妃、胤禵都在这里,他不敢表露出分毫,生怕给宜修带来麻烦。
温虚末给宜修把脉结束后,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只是他并不为这个结果开心。
他强行挤出一丝微笑,“恭喜德妃娘娘,四福晋这是有喜了!”
德妃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欣喜之色。
“这是好事儿,这是好事儿啊。”
宜修嫁给胤禛都十多年了,膝下也不过只有一个孩子。
如今她越来越认可宜修了,自然希望她和胤禛能多几个孩子。
如今总算是再次有了好消息了。
温虚末看了一眼没动静的胤禵,意外发现他的表情和自己一样,都如丧考妣。
胤禵尚且对自己的心情懵懂,温虚末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胤禵对宜修,似乎是有非同寻常的情谊。
然而无论是他还是胤禵,他们的身份与宜修这辈子都没有什么可能。
只能说他们两人是难兄难弟了。
既然是这样的喜讯,竹息姑姑便连忙去通知了胤禛。
胤禛大步走进了永和宫,满脸的喜色。
虽然这段时间府中接连传出喜讯,但是在胤禛心中,谁有孕都不如宜修有孕能让她这般开心。
他之前还以为是他不够努力。
如今看来,他的努力可算是有了结果。
“额娘,等会儿回去,我可要好好赏一下府中的人了,额娘宫里,可要一起沾沾喜气?”
胤禛心中高兴,和德妃说话便也没有平时那样拘谨和有距离感。
德妃白了他一眼,“哪里就需要你掏钱了呢?本宫自己来赏。”
胤禵凑上来,“四哥,额娘不需要你掏钱来赏赐,我的人可需要。”
胤禛一拍他的肩膀,“去去去,小孩子少捣乱,等你自己有了福晋,你自己去赏赐好了。”
宜修醒过来,恰好看到他们兄弟这样玩笑。
她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
这辈子,胤禵没有成为胤禩的助力,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了,可见弘晖的登基之路也走得越来越顺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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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永和宫中休息了半日,宜修便要和胤禛一同回去了。
才刚进了府中,康熙帝的赏赐便也到了。
之前好好一个文曲星在康熙帝身边没养住,康熙帝对他这个儿子多少有一点补偿心理。
所以这次的赏赐格外丰厚。
至于为此红眼的人,便不知凡几了。
比如柔则。
也比如胤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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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帝赏赐胤禛,兄弟们恭喜胤禛。
胤禛春风得意,便更显得他分外可怜。
如今他所信赖的人都已经被赐死,本来隐隐靠拢他的朝臣如今也远离了他。
胤礽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如今已经日薄西山,众叛亲离。
“花旗,只有你不会背叛孤。”
胤礽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了,眼角已经生出了细密的纹。
然而他养尊处优,那一双手保养的格外白嫩,抚摸在花旗同样白嫩的脸上。
花旗柔顺的靠在胤礽怀中。
“殿下,花旗永生永世都不会背叛殿下。”
花旗与胤礽的相遇,虽然是女主刻意安排,但在长久的相处之中,胤礽对他如此真心,又对他这样好。
花旗又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在胤礽跟前,花旗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个下贱之人。
甚至可以用珍宝来形容。
他喜欢的东西,胤礽通通会送到他跟前。
他害怕的东西,胤礽跟他一点点克服。
他忧愁了,胤礽也会去追寻那根源。
怎么不算爱呢?
他花旗无法像佟佳侧妃一样,为殿下生儿育女。
但他不会嫉妒她们,只会希望殿下能够子孙满堂,此生幸福。
胤礽也知道,花旗是个懂分寸的人,但是此时他更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罢了,都毁灭吧。
皇阿玛根本就不爱他这个儿子。
他还不如日日跟花旗、跟他的嫔妃们好。
胤礽干脆开始了摆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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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胤礽都没有去上朝。
这一次,弹劾的奏折不再是悄悄出现在了康熙的案头,而是在上朝的时候,有大臣直接站了出来。
“微臣听说,这些日子,太子府晚上夜夜笙歌,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厮混在一起,就是连外边都能听到丝竹之声,实在是荒唐啊!”
“还请陛下多多命令训诫太子,以免惹的朝野上下不安!”
说话的是一个颇受康熙皇帝重用的汉臣大儒,早些年他就在民间声名鹊起,后来康熙为了展示满汉一家亲,特意命人将他从民间请来去礼部任职。
老先生如今也年过半百了,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颇有苦口婆心的样子。
“太子当真已经如此了吗?”
有消息不灵通的大臣私下打听。
最早的时候,太子也是个优秀的大清继承人。
后面虽然随着其他皇子的崛起,显得他没有那么优异了,但他也从未干过什么荒唐之事。
一开始,康熙帝还压着这些传言。
他虽然早就知道胤礽跟花旗的关系,但他到底认为胤礽是有分寸的人。
可如今行事愈发荒唐了。
若是胤礽只与他那些妻妾寻欢作乐,倒也能用人之伦常来解释。
可如今他竟然和那个男宠成日厮混在一处,越发让康熙帝觉得面上无光,教子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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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帝下朝之后,便到了宜妃宫中。
宜妃给他端上了一盏银耳雪梨汤。
“皇上喝一些这润燥的银耳雪梨汤吧。”
“虽然已经过了季节,但好东西什么时候喝,效果都是一样的。”
康熙帝喝了一碗之后,那浮躁的心还真就平静了下来。
“唉,你说说保成,年纪越大,反而越让朕操心了。”
宜妃给康熙帝揉按着,给他顺气。
“皇上,这件事儿实在也怪不得太子。”
“太子从前是多么好的一个储君呀,自从那花旗跟在身边了,太子行事才荒唐了起来。”
“可见,错的不是太子,是那勾引着太子误入歧途的男宠。”
宜妃见康熙帝的表情有些松动,他继续说:“皇上过去总怕处理了那男宠,会伤了父子情分。”
“如今想来,太子又怎么会真的对皇上您心有芥蒂呢?”
“就算是真的处理了那男宠,太子生气几天也就罢了,父子哪有隔夜仇呢?其他的人都是外人。”
宜妃说起来自己的儿子,“胤禟曾经也做过几件错事,但最后他也没与我和皇上疏远。”
康熙帝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是啊,他是胤礽的阿玛,就是处理几个胤礽身边的人,那也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虽然他明面上没同宜妃说什么,但是宜妃的话终究是让他有了其他的心思。
他暗自下定了决心,要将那男宠处置了,免得他再勾引着胤礽不干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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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帝说干就干,他派人传唤太子来与他用膳。
胤礽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这些时日如此荒唐,皇阿玛终究是坐不住了吗?
也好,他就进宫去,看看他要说什么。
此时胤礽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不过在去之前,他没忘提醒花旗:“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小心。”
花旗笑道:“殿下,您就别担心我了,我在自己家里,哪能出事儿呢?”
胤礽笑着掐了一把花旗的脸蛋,“你好好等我回来。”
花旗目送着胤礽离开。
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段时日,胤礽如此疯狂,疯狂到他这个从来不关心朝政的人,也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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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在胤礽离开后不久,一个公公打扮的人来了。
他上来便要叫花旗过来。
胤礽离开前已经吩咐过府上的人,绝对不要将花旗交出去。
在僵持了一会儿之后,花旗主动出去了。
“这位公公,小民便是花旗。”
那公公打量了一番这将太子迷的神魂颠倒的男人。
当真是清秀至极,别有一番韵味。
屏退了其他人后,那公公对花旗说道:“花旗公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如今太子殿下的位置岌岌可危,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想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呢,可是太子殿下却为了你,与万岁爷生分了,父子离了心,你以为殿下会有好下场吗?”
花旗沉默了一会儿。
那公公本来还想要劝说什么,花旗突然抬了头。
“公公此番是奉旨来取小民的性命的吧?”
那公公一惊,抬头看着花旗。
只见他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竟然有了凛然不畏死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