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皇帝的这份圣旨,司马燚并不觉得惊讶。他的表现十分平静,因为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这一道圣旨是皇帝早就承诺给他却一直欠着的,是他深入虎穴拔除西垚势力换来的,可以说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传旨的宫人所说的双喜临门,一点都不假。这不仅仅是一道赐婚的圣旨,同时还赐封司马燚为睿王,赐封杜若为睿王正妃。
要知道皇帝的几个皇子,除了六皇子因为心智不全,而一直久居深宫之外,其他几个皇子在宫外开府之时都是被封为亲王,唯有司马燚一人被封为双字郡王。
当时人们都说,由于司马燚的性子太过忤逆,所以不得皇帝喜欢。加之睿阳王府多年来一直门庭冷清,这就越发佐证了大家的猜测:司马燚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造化。
而今司马燚终得翻身,与司马赫司马彰一样同为亲王。这意味着皇帝对自己这个儿子并非传言中的那般轻视。同时也意味着空悬多年的储君之位,非但没有尘埃落定,反而更加扑朔迷离。
司马彰也因为此事而狂怒不已,司马燚被封亲王,还没到手的储君之位又多了一个竞争人选,教他的心情如何能够安定?
在看到被派出的人抓回的大花脸,司马彰心中更加烦躁,“让你们去把南巫使者给请过来,你们给我抓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
“回殿下的话,南巫使者今儿下午在将军府打马吊输了之后就被将军府小姐折腾成了这个样子。他们好像玩什么大冒险,输了的人家说让干嘛就得干嘛。”
司马彰狐疑地再度扒拉开地上的女子披散的头发,盯着那张大花脸,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对,“来人!打盆水来把她的脸给洗干净了!”
等把杜若的脸洗干净,司马彰惊得往后猛退一步,“你们这些饭桶怎么把这个女人给抓过来了?”
几个手下上前来,仔细一瞧,也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怎……怎么会是杜小姐?”
杜若被冷水一淋悠悠转醒,迷登登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这是哪儿啊?”
司马彰怕被杜若瞧见,情急之下连忙撤到了屏风后面,又示意属下都蒙上了脸假装绑匪。
“臭丫头,赶紧写封信,让你家人在天黑之前送一千两黄金来赎你,否则的话你就等着被撕票吧!”
杜若晕乎乎的脑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们是绑匪?意思是我被绑架了?”
“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少他妈废话,叫你写信就赶紧写,不然的话老子立马剁下你这只手!”
司马彰的人平素跟着自家主子横行霸道,自然而然地养出了一些匪气。此时假扮绑匪,可谓是得心应手,基本上算是本色出演。
“一千两黄金?”杜若苦着脸,“大哥,我只是将军府里头的一个丫鬟。一千两黄金都能买好多个丫头了,你让我家主子拿一千两黄金来赎我一个丫鬟,你这不是搞笑么?”
“杜大小姐你就别再继续装模作样了!倘若堂堂的将军府大小姐,五皇子未来的王妃,连一千两黄金都不值的话,那杜大小姐早早地投井去死了算了!”蒙面人说着,手中的大刀往前一推,就架在了杜若的脖子上。
杜若后背冷汗直冒,连忙说,“行行行,我写,我写还不行吗?你们让我写信,总能给我笔墨纸砚吧?”
很快,蒙面人取来了笔墨纸砚,盯着杜若把信写完。又紧接着把她蒙上眼,关进了柴房。
司马彰拿着杜若那封写得歪歪扭扭的信,不由嫌弃的皱眉,“一个堂堂的将军府小姐,居然字写成这样,简直是丢人!”
“殿下,那这信怎么办?”下属忐忑地问。
司马彰回答,“自然是送到将军府去。”
属下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咱们当真要绑架杜小姐,并敲诈杜大将军?”
“谁叫你们这些没用的狗东西绑错了人?”司马彰没好气地说,“将军府丢了人肯定会找,咱们做戏肯定得做全套。”
“所以咱们的人继续假扮绑匪?”属下不确定的问。
“蠢才!”司马彰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好,再听到属下一个个这么没脑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就不会把她去丢给真正的绑匪?”
“殿下的意思是……”下属隐约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抬头看司马彰的怒气冲冲样子,不敢再多问,“属下明白了,殿下放心,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好!”
被蒙了眼睛丢进柴房的杜若心里头当真是一万匹草泥马奔过,好不容易从将军府蒙混偷跑了出来,可睿阳王府的大门还没摸着,就无端端被人给绑架了。
这实在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已经落入贼窝的杜若只能认栽,心道刚才那些人只是为了钱,只要她的亲笔信送到了将军府,一定很快会有人来救她的。
可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她就被人从柴房里面拉了出来,又推上了马车。马车还没挪动,外头就打了起来。
杜若心中猛跳,她有强烈的预感,这多半是救她的人来了!
杜若所料不错,的确是司马燚埋伏在荣亲王府周围的暗卫同司马彰的人动了手。
司马燚既然下过死令,不准从荣亲王府中再放出一只苍蝇来。那司马彰就休想再将抓了的人挪至别处。
想甩锅?到了司马燚这儿,怕是没那么容易。这笔账,得慢慢算清楚才行。
这番打斗过后,马车再度缓缓挪动了起来。杜若感觉有人推门而入,带起一阵凉风。她被蒙着眼睛,瞧不见进来的人,下意识的问,“是谁?阿祁,是你吗?”
荣亲王府中的司马彰心浮气躁地将手中的一杯茶端起又放下,放下又端起。他心里头烦躁极了,总觉得今儿一天就没啥好事儿。
其实一大早司马彰就得了信,晓得今儿他父皇有几道旨意会最终下来。对于司马燚的赐婚,他其实早有预料。
虽说他并不希望睿阳王府与镇南将军府结亲,但司马燚能因此而放弃了与南巫的联姻,这对司马彰而言倒是好事一件。
可司马彰没想到的是,父皇竟然会赐封司马燚为亲王。
虽说司马燚在拔除南巫视势力的行动中立了大功,理应得到嘉奖。但是父皇当初在庆功宴中不直接赐封嘉奖,偏偏要拖到现在给司马燚来一个双喜临门,这究竟是何故?
拖到如今赐婚可以理解,毕竟当时司马燚与南巫还没有退婚。可赐婚和晋位这两个事情,明明就是可以分开来办的两件事,完全没有必要强行拖着一块儿办。
明面上皇帝是因为赐婚了司马燚与杜若,为了不委屈大将军之女只是做个郡王的王妃,因此顺道将司马燚提拔为亲王。
司马彰左想右想,觉得这事情越想越不对劲。怎么他感觉父皇这是有意在护着司马燚?
庆功宴上不与嘉赏,以免司马燚当众抢了大功臣定远侯的风头。而今以赐婚之名,又顺道晋位,看似司马燚似乎是沾了镇南大将军府的光,实则是用堕杜若挡去了司马燚的锋芒。
如果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这件事儿可就严重了。司马彰紧紧地捏着茶杯,忽然意识到,今儿居然歪打正着把杜若给错掳了来,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想到此处司马彰再也坐不住了,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刚站起来,门外就有人匆匆来报,“殿下,睿阳王,不,是睿王殿下来了!”
“什么?他怎么会来?”司马彰心下一惊,莫非他已经知道他的人抓了杜若,来兴师问罪跟他要人来了?
司马彰拉着脸走到门口相迎,一脸病容的司马燚一边咳嗽一边在博骛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三哥,还久不见。”
“五弟不是为大公主求药出京了吗?何时回来的?怎么看着倒像是病了?”
司马燚继续咳嗽着,“回来有几日了,可能路途劳顿不慎染了风寒,三哥知道的我这身子底子不好,尤其受不的寒凉。”
“五弟也太大意了,既然都病了,就在府里头好好养着,怎么夜里又跑了出来?”
司马彰的言语中满是哥哥对弟弟关心,然那张脸上却没有半分关爱的表情,反倒有些因为司马燚的忽然造访而引起的不耐烦。
对于这个有兄弟之名却从未有过兄弟之情的哥哥,司马燚从不抱有任何希望。见他虚情假意,司马燚也懒得再虚与委蛇地同他绕什么圈子,直接就把话说开了。
“没办法啊,父皇这才刚刚赐婚,本王的未来王妃就从将军府跑丢了,本王又哪里能在府里头待得住?”
听了司马燚的话,司马彰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你的未来王妃跑丢了,那就赶紧四处去寻,五弟此时跑到我这儿来是何意?”
“自然是得了信,听说人跑来了三哥府上。”司马燚毫不避讳地盯着司马彰,“不然弟弟我何苦拖着这副身子,亲自来三哥府上接人?”
“究竟是谁在造谣!”司马彰的指节捏得咔嚓直响,“本王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造谣之人!”
“三哥言之有理。谣言止于智者,三哥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司马燚轻咳一声继续不动声色说,“本王与未来王妃从前也总被谣传,虽说传得有些离谱,但本王与杜若之间的关系也确实非同一般。”
“所以说……”司马燚故意拖长了尾音,“很多时候谣言也并非完全就是的谣传。”
司马彰的脸彻底垮了下来,“五弟这是认定了那个杜若在本王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