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祁虽说担心司马燚,可一听要再放杜若的血,顿时不敢再吭声了。
很快暖阁又变成了一个大蒸笼,浓重的药味从虚掩的门缝之中逸出,直飘得满院子都是。
风影连忙让人关好了门,又回头看了司马祁一眼,“小子,知道回去怎么同你师姐说么?”
司马祁有些犹豫地环顾四周,最终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我师姐恐怕没那么好忽悠。”
“就算我编得再天衣无缝,只要我师姐醒了闻见这满园飘着得药味也恐怕瞒不住。”他皱了皱眉,“我再想想办法吧,五哥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究竟何时才能好转?”
风影也没法给个确切的答复,“他这个毛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日积月累的,哪有那么快好转?之前他若不是自己作,非得急着跟南巫退婚,也不至于会弄成这样。”
“怎么还扯上跟南巫退婚的事了?”司马祁有些想不通,“这退婚的事,南巫女王都不计较了,怎么你们还翻出来说道?难不成扯到最后,司马燚如今这样,还都是我师姐害的了?”
“诶,你这个小子,我不过就是随口一句,说司马燚自己作,我何时扯到你师姐了?”风影没好气地说,“明明是你自己把这事情和你师姐联系上的。不过你别说,如果没有杜若,司马燚若能顺顺利利地娶了南巫公主,事情还真不会变成这样。”
司马祁听着风影这番话愈加生气,“什么叫如果没有我师姐?没有我师姐五哥就能娶南巫公主?呵,你们想的太过简单了吧?就算五哥愿意娶,也要看看人家南巫公主愿不愿意嫁啊!你没见人家一听说然后使团要来北原谈和亲的细节之事立马都跑的没影了大半年吗?”
风影此时也没工夫跟司马祁瞎扯,“随你怎么说,反正如今说什么都是瞎掰。我还得去看着司马燚,你赶紧想想怎么应付你师姐吧。想不到也没关系,反正瞒不住了大不了你师姐又再放一次血。”
“血确实会再生,不过我得提醒你,没在体内养足七七四十九日的血,解毒与治疗的效力都会大打折扣。你不是想知道为何你师姐的血都快放干了,司马燚的症状却并未完全得到控制吗?”
司马祁愣怔片刻,眨了眨眼睛问,“必须要经由解毒蛊养足七七四十九日?”他倒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再生的血液并不能马上拥有神奇的能力,得在她得体内养多些日子才行。
之前杜若为了救大公主已经放过一次血,虽然后续服用了补血的药丸,伤口也因为鬼手膏的关很快愈合,表面上看并无大碍。但实际上她身体内血液神奇的功效却被稀释掉了,因此对司马燚的治疗效果也大打折扣。
就算杜若是个造药的机器,也得给她足够的时间才行。所以这段时间杜若必须得好好养着,绝对不能再度失血。这也是为何大公主之前病成那样,司马燚宁可自己放血替司马芙压制热毒,却偏偏不肯动用杜若身上的血的原因之一。
杜若当时刚被鬼医巫云褚掳去身受剑伤,好不容易才撑了过来,司马燚又怎能舍得再动她?而且当时就算司马燚狠得下心,杜若的血功效也大不如从前,又何必弄的两败俱伤?
当然司马燚用自己的血为大公主镇压热毒,在如今看来其实也是个两败俱伤的法子。但在伤她与伤自己之间,司马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伤他自己,由此可见杜若在他心中的分量。
其中这些弯弯绕绕司马祁并不明白,可他听明白了风影话中的重点,那就是如今必须得不能让杜若发现司马燚的情况不好,得让她好好地养着。
司马祁对杜若的性子再了解不过,如果让她看到司马燚如今的状况却袖手旁观,她绝对做不到。就算只有一分希望,她也会去做九十九分的努力与尝试。而且她再生的血,也并非对司马燚全然无用。只不过她所要付出的代价以及要承受的苦痛更甚而已。
而如今,显然司马燚不愿意让杜若去承受这些,所以特别嘱咐了风影交待司马祁,务必要把事情办好。司马祁愁眉苦脸地回来临渊阁,杜若因为服药的关系还没有醒。
苏孜姜依旧跟个木头似地杵在原地,司马祁感觉她连位置都不曾挪动过,他都有些怀疑这毒辣椒是不是长在了地上动不了。
见司马祁进门,苏孜姜面无表情地冷冷开了口,“见到我家爷了?看来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既然如此就别指望我对你们有什么好脸。我能在这儿守着她已经仁至义尽,你别挑三拣四。”
司马祁素来不喜苏孜姜,他都还没冲她发火,她却反过来将他一军,实在是可忍熟不可忍,“毒辣椒,谁稀罕你杵这儿了?不是,谁稀罕待在你们睿阳王府了!我师姐堂堂的将军府大小姐,为何要寄人篱下?真是莫名其妙了!”
司马祁说着,大步走到杜若床边,冲着躺床上的杜若说了句,“师姐这破地方不呆也罢,咱们不稀罕!”
说完,司马祁居然将昏睡不醒的杜若连人带被地一裹,然后直接扛出了临渊阁的大门。
苏孜姜不知道司马祁这闹的是哪出,先是愣住了一下,一看司马奇居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赶紧追了上去。
“臭小子,你要带她去哪里?”
苏孜姜的剑直接横在了司马祁面前,“你给我站住!不准带她离开,她必须留在这儿!”
“让她留在这儿受气么?”司马祁冷笑着反驳,“就算司马燚对我师姐再好,那我师姐也为了你家爷放干了血。都以血相报了,你们还想如何?可我师姐纵然做到这个份上了,你们睿阳王府的人又是怎么待我师姐的?你们……”
司马祁还没说完,苏孜姜的剑就出鞘了,“少废话,杜若不能走,她可是我家爷的药!”
“听听你们这些人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敢情我家师姐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给你家爷装解药的罐子?”
司马祁特别气愤地望着苏孜姜的剑,“你给我听好了,我师姐不是谁的活解药,她只是她自己!就算她的血有特别的作用,能够救人,那她要救谁也应该是她自己的选择,轮不到你们来替她做决定!”
“而且我师姐在你家爷身边这么久,就算你家爷与南巫公主退了婚,但是谁会成为你们睿阳王妃的新人选,一日陛下圣旨未下悬而未决,那一切都还只会是变数。所以你们觉得我家师姐占了你家爷便宜,我还觉得你们家爷占了我家师姐的便宜呢!”
司马祁越说越激动,“既然这生意做得谁都觉得亏本,那不如咱们干脆早点一拍两散算了!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你休想!”苏孜姜的剑又逼近一寸,“你想带她离开这儿,还得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毒辣椒你别仗着自己功夫好就欺负人!不怕告诉你,你今儿若想拦着我,除非是直接把我脖子给抹了。”
司马祁说着,还当真把自己的脖子往前伸了伸,“不过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我如今乃是陛下钦点接待南巫使者的钦差,而且今儿我进睿阳王府也是许多人瞧见的。若我在你们府里头出了事儿,没法活着踏出这个门口,怕是你们睿阳王府也不好同陛下交代吧?”
“呸!”苏孜姜啐了一声,“真是个不要脸的家伙!你能成为这钦差,还不是我家爷推荐。如今得了这么个狗屁钦差的身份,居然也敢蹬鼻子上脸,在睿阳王府里面耍起了威风,今儿我就灭了你的威风,让你晓得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苏孜姜说着,手中的剑又往前伸了伸,看样子还真是没有手下留情,直接贴着司马祁的脖子横过,唰地一声就削掉了司马祁的一缕头发。
“靠,你还真动手!”司马祁没想到自己居然没将这个毒辣椒给唬住,生怕苏孜姜手中的剑不小心误伤了肩上的杜若,连忙大喊,“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搞得自己像睿阳王府的女主子一样!我师姐又不是你们睿阳王府的人,也不是你们睿阳王府的什么物件,如今我要接我师姐回家你管得着吗?”
苏孜姜向来是个死脑筋,无论别人怎么说,她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所以司马祁所说的话,对苏孜姜而言全部都是废话。任凭司马祁如何喊叫,是说理也好,是威胁也罢,总之她就是不肯放人。
司马祁说的没错,杜若在苏孜姜的眼里面就是一个替她家爷装解药的活罐子。她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的不是杜若,而是守着她家爷的解药。
刚避过苏孜姜的这一招,转眼她的剑又飞快的地掉了一个头,朝司马祁直戳过来。
眼看那锋利的剑锋直逼司马祁的咽喉,忽然从旁边横来了一把剑,将苏孜姜的剑锋挡开。
“博骛?”苏孜姜皱眉,“你干嘛拦我?”
“阿姜,放他们走。”博骛道。
“你说什么?”苏孜姜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她可是爷的药,怎么能放他们走?”
博骛将手中的剑归鞘,对苏孜姜说,“这是主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