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西垚少主

杜若那一天都很迷糊,只依稀记得司马燚对她说,“闯了天大的祸都有爷顶着,怕什么!”

那一天后来还发生了很多事,听说云杉儿因密道之事,严查了所有部下手中的易容蛊,把西垚驻地弄得是鸡飞狗跳。

不久之后阿木也带来了他们主子同意当面商议的消息,时间定在了三日之后。后来好像杜衡也回来了,还和司马燚一起说了很久的话。

杜若对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记忆都很模糊,她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全是刀剑碰撞的声音以及李贺在她身后喊的那声,“一直往前跑,千万不要回头……”

等杜若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司马燚约定与西垚少主会面的三日之期。

地下城中不见日月,众人都是依着街道上街灯的颜色判断早晚。街灯为红色灯笼时意味着为白天,街灯换成黄色灯笼时意味着外头已经天黑了。

这日街上的灯笼刚换了颜色,阿木就领着一队人来到了院外等候,还贴心地让人为司马燚准备的步辇。

司马燚没有跟他们客气,在杜衡的搀扶之下直接上了辇。步辇刚起,杜若就急急忙忙从屋内追了出来。

步辇停住,司马燚望着追上来的杜若,问她,“怎么?缓过来了?”

杜若点头,“我与你们一起去。”

“你去干嘛?别添乱!”杜衡把她挡在了身后,“赶紧回去歇着。”

杜若不理会杜衡,目光越过杜衡直望着步辇上的司马燚,“我想同你一起去。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添乱。”

“保证,你保证有什么用?”杜衡不肯退让,“听话,快回去。”

司马燚看着杜若坚定的模样,竟出乎杜衡的意料点了头,冲她伸手道,“那就上来吧!”

两个人的重量让步辇沉了不少,几个抬辇的西垚人苦不堪言,只能咬紧牙根。

到了西垚驻地,阿木将司马燚一行人领入一处石室之中,“请睿阳王殿下稍候,我这就去请我家少主。”

杜若站在司马燚身旁,忽然紧紧抓住司马燚衣袖。不待她开口,司马燚已经知道了她在紧张什么,不动声色地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感受到他掌心微凉的温度,杜若的心当即安定了不少。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慌乱,更不能给司马燚添乱。

不多时阿木就领着他的少主出现了。此人一身白袍,却偏偏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显得怪异又不协调。斗篷宽大的帽檐将他整个脑袋都罩住,只能看到他的嘴唇与下颚的轮廓。

西垚少主慢慢地走到司马燚对面坐定,“睿阳王要看我们西垚的诚意,不知如今睿阳王可还满意?”

司马燚盯着对面的人,冷笑了两声,忽然作势起身,对身旁的杜若道了一句,“我们走!”

阿木大惊失色,连忙迎上去拦住司马燚,“睿阳王殿下这是何意,我家少主特来赴约,殿下怎么……”

“如若你们西垚的诚意就只有这些,那从今往后就不必再浪费爷的时间了。”司马燚不顾阻拦,头也不回地拖着杜若的手就往外走。

“睿阳王殿下请留步!”阿木也不知他们是怎么看出这位“少主”是假货,只能擦了擦汗连忙致歉,“实在对不住殿下,我家少主确实来了,只是少主身子素来不好,又偶感风寒,怕将病气过给了殿下,所以,不方便直接相见……”

杜若冷睨阿木,“还以为阿木先生是个可信之人,看来是我看错人了。我家爷又不是没有去处,你们西垚屡屡这般给脸不要脸,实在是欺人太甚!”

“睿阳王想要与我家少主相见,不过是想确定我们西垚的诚意。我以性命担保,我们西垚绝对真心实意想要与殿下合作。毕竟殿下是唯一闯过断魂锁与地狱之门,目睹过北原先祖地宫真颜之人。”

阿木终于说出了实话,“实不相瞒,定远侯或许只是想让殿下做个傀儡,可西垚不同,西垚是真想与殿下合作。殿下身后有镇南大军的支持,我们只要联合起来,殿下就能以护驾为由,擒住造反的定远侯立下大功,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与北原先祖地宫宝藏。事情结束之后,西垚只求三成宝藏、西垚旧地与两味奇药。”

“西垚旧人们想复国,可就算我们与定远侯联手将司马继拉下了位并夺回了故土,西垚仍旧是百废待兴。重建西垚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我们非常需要睿阳王的支持!”

阿木头低了低,拱手作了个揖算是赔礼,“之前是云姑娘不懂事,太过激进,因而冒犯了睿阳王殿下。我家主子得闻此事,也狠狠责骂了云姑娘。我在此代为赔罪,希望殿下能……”

阿木正说着,忽然从镂空的屏风后面传来一声低沉微弱的呼唤,“阿木,你进来。”

阿木闻声,几乎没有思考就立马条件反射地跑过去启动屏风机关,急匆匆地奔到了屏风后头,“少主,您……您可是不舒服了?”

屏风后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阿木更加焦急地询问着,“少主可还撑得住?我让人马上去请云姑娘!”

“没事……不用……”西垚少主讲话声音气若游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给人感觉随时随地都会一口气接不上就断了气似的,“扶我出去。”

“少主,这……”阿木有些犹豫。

“无妨。”西垚少主在阿木的搀扶之下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原是怕吓着诸位,才让阿木……咳咳咳……寻了个替身出面,想不到一眼……便被是识破。实在……抱歉啊,睿阳王。”

杜若看清从屏风后面出来的人,不由吓了一跳。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瘦的活人,一身衣服在身上晃荡得犹如挂在骨头架子上似的,感觉一阵风来就可以连人带衣都给刮走了。

这个西垚少主亦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将面容藏在斗篷里头,可由于实在太瘦,斗篷的帽子将他整个脑袋都藏了进去,只能看到一点苍白的下巴尖。由于瘦得过分,那下巴尖得跟个锥子似的,瞧着让人莫名地感觉不舒服。

“我这副病容实在是……不好出来见人,让睿阳王……见笑了,咳咳咳……”西垚少主说完,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出于礼貌,他下意识地抬手掩唇。可看到他抬起的手,杜若倒抽一口凉气,险些就惊叫出了声!

那只手简直称不上手,说是手骨更为贴切。几乎就是皮包骨头,没有一点肉,加之此人皮肤又白,就像一副活动的骨架。

难怪他一直躲在幕后不肯出来见人,说怕吓着人家,看来此话不假。看到这只手,杜若几乎可以想象他斗篷下掩盖住的面容是何等的恐怖。一具行走的骷颅,确实有些吓人。

好在司马燚及时捏紧了她的手,不然杜若真有可能失态。西垚少主大概也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将手缩回了宽大的袖袍中。

“少主,您……”阿木很紧张,满眼都是焦急,小心翼翼地扶着西垚少主的那副态势,仿若在护着一尊珍贵无比的瓷器。

“没事,去帮我……倒杯水。”西垚少主拍了拍阿木,“我与睿阳王……谈谈。”

司马燚见状,也握了握杜若的手,“你出去等爷。”

杜若深看了司马燚一眼,没有多言,顺从地点了点头。

守在屋外的杜衡见杜若与阿木一并出来,不由紧张地跨上前问,“你怎么出来了,五爷呢?”

“他要与西垚少主密谈,让我出来等着。”杜若回头看看门内,压低声音问,“诶,你知不知道这个西垚少主究竟是什么人?”

杜衡皱眉,“我哪知道?听闻当年西垚被灭国,陛下亲自带兵屠了西垚皇宫,西垚皇族没留一个活口,事后还将西垚皇宫付之一炬。我要知道这些西垚人奉若神明的主子是什么来头,我就……”

说到此处,杜衡及时刹住了车。杜若难得心领神会地没有追问,而是轻咳一声,瞥了眼端着茶水折返回来的阿木。

远远地杜若就闻见了一股药味,她走近阿木,仔细嗅了嗅,“阿木先生,这好像不是茶水,是药吧!”

阿木欠了欠身,“少主体弱,长年以补药代茶。这能补一点是一点,少主的身子实在是……哎!”

阿木长长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杜若不由好奇地问,“你家少主是一直这样?那个云杉儿不是医神弟子么?她也没办法?”

见阿木摇头,杜若继续说,“你们不是挺有本事么?怎么不把医神绑过来给你们少主瞧瞧?”

阿木神色有些颓然地低声喃喃,“除非巫医王再世,否则谁都没办法。”

杜若脱口而出道,“哦,原来你们找岩火籽,夺蓬莱烟,就是为了救你们少主啊!还以为你们是想复活哪个死了的西垚皇族呢!”

阿木神色忽凛,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连忙转了话题,“杜小姐竟然知道蓬莱烟与岩火籽?”

此时杜若也觉得自己不该说出这些事情,毕竟多说多错。可话已出口,她只能不动声色地圆回去。

“你们西垚密探在宫里把事情闹的那么大,谁不知道这事儿啊!话说司马彰那二货还险些把我当刺客给抓了呢,要不是我机灵,还哪里能站在这里同你说话。”

“那岩火籽……”阿木继续追问。

杜若磨了磨牙,“说起这事儿,我就更气了。那个云杉儿以为我师弟私藏了岩火籽,结果把我抓去当人质,搞的我差点被烧死在破庙。这笔账我还没跟她算,她转身又在我家爷药里下蛊……”

阿木皱眉,“你说云姑娘因为岩火籽抓过你?怎么我从未听闻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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