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去把野猪赶走。”白虎吩咐道。
青龙从玄武的三神兽户口出来,看到一个丑东西,哼哧哼哧在小主人身上拿鼻子在探……卧卧槽,这鼻子也太难看了,就是一个碗底,流出来的啥玩艺叫鼻涕吗,风吹过来了一股膻味,啊嚏!
这喷嚏将野猪一抬头,看到青龙。
“你是谁,站在我旁。”獠牙一呲,那口气已是想打架的挑衅。
“我还想问你是谁。”青龙须髯一挥,正声地反问道。
“我是野猪。”
“你就是人们用来形容傻逼的东西?”
野猪放开了玄武,转过身来面对青龙:“你说什么呢!”上前两步,逼近青龙,青龙退开两步:“你臭,你别靠近我。”
野猪轻蔑一哼:“怂了?怂了就对刚才说出的话道歉。知道麻个道歉么?给俺天蓬元帅跪下来,磕头。”
天蓬元帅?对嫦娥姐使了咸猪手。
认真说来,八戒是青龙的长辈级,罚到地界成这幅样子,着实可怜,不想跟它计较,让它走了就是。
没想到傻逼还不依不饶,定要龙向猪磕头认错。气坏了不可一世的大威天龙。
野猪使出它推土机招数,向青龙凶猛铲过来,企图用它粗壮的脖子和野蛮的力气来个下马威,它自信它的獠牙青龙难以抵挡。
青龙跳开一步,不想跟野猪打,只想它离开主子玄武就是。可这天蓬元帅就还不放过青龙。把它作为一个形容愚蠢的专用词汇已够憋屈,说它对嫦娥使了咸猪手更是以讹传讹。它绝不放过青龙。
天空一声撕裂。
电子雀音南北聚来,轻快的鼓点木琴敲击,大提琴小提琴辅助笛号,水中腾空节奏一望千里,女声dgm飘渺云飞雾埋,四野的畜生齐向云天望去——只见交响乐团的全体演奏演员排列在天幕云层。
《西游记》里的序曲《云宫迅音》正在奏响。
指挥黑色燕尾服,突顶,脑袋周边稀拉长发半尺披肩,手捻木棍,东指一下,西戳一下,随音乐升降,木棍爬高沉底,周身晃动狗尾巴草在秋风中的摇曳。
整个乐队数十人吹笛拉琴打鼓碰锣敲编钟。
青龙腾飞,穿过竖琴,尾翼一摆,将野猪撩起抛向空中,威能之势划出一道波光气浪,把山影树身撕裂成破碎背景,野猪窜去的速度一闪而过。地上草木偏倒,枝叶被无形巨大的扫帚刮飞腾空。
野猪妈呀声喊出,浪沧的天空凄厉如泣,似寒夜无助的归人在雪天亡命一呼,惊寒切骨。
成了石头炮的野猪一次次抛向空中,升至穹顶,它黄豆可粒的小眼睛下望,大地山石向它呼啸而来,这其实是视线的一种错觉。它清楚,不是大地山石向它呼啸而来,而是它在飞机失事般坠向大地。
大猪耳朵风声过侧,自由落体的加速度,这样的数千米摔下去,天蓬元帅已没有了当年的武侠,这一身肉不摔个粉身碎骨,也得摔个粉身碎骨,嗝屁。
后悔呀,不该惹青龙,这主是黑寡妇太霸凌。
野猪被青龙拳打——咚咚懂咚,再被脚踢:簌——窜上高顶,正合拍着《云宫迅音》的前奏曲。
云层上排列的交响乐队并不关心正在发生的战事,只注意他们的节拍在《西游记》里完成序曲。孙悟空拖长身后的金箍棒从流沙河腾起、猪八戒扔了钉钯逃跑、沙和尚肩担挑子路在脚下、白骨精娇柔作态等画面一一列过……
眼看妈呀声曳到地面,野猪就要撞上山石,大威青龙一个圆弧绕过来,风卷残云毛发贲张,一束火舌又将它冲到天上。随身随形之焰阵波诡云谲异相横生,紫电痉挛于归墟太渊而又拔萃于星辰洪荒。
次声波-))))))))))袭来,玄光反射太极,借势掀起磅礴道冲,只是道冲溢岀的灵能,箭矢般放射,便如周易幽冥的驱力煌煌祭出,轰一巨声,金光断裂之下,群山草木结印,万兽凝吸,癫狂的利爪又将野猪反弹制高,已是拖曳至尾声的妈呀叫喊又再度响彻虚间。
咚咚懂咚东懂懂咚——《云宫迅音》又一波进入高潮。
再来一拳!
我起——
再来一脚!
我去——
咚咚懂咚——
野猪:“龙大爷,天蓬元帅给你磕头!”
降猪十八掌!断筋一指禅!御雷神霄屁滚尿流!言出法随山川倒旋!
还早!
入空!
落地!
拳王泰森!
蹿入胸前!
后手勾拳!
飞人乔丹!
空中接力!
隔身暴扣!
白马河冲起一柱水塔把野猪浑身湿透。
飞禽走兽对这一刻的天空集体仰望。齐说这天蓬元帅也太不量力,没有一点自知自明,还以为是当元帅那会儿,去惹青龙。
整憨半小时,《云宫迅音》奏了七八遍,天蓬元帅就没落过地,一次次颠三倒四升空,又横七竖八坠落,痛并惊骇着。
有这么虐泉人的么,我虽现在是猪,早期也是仙界元帅啊,大丈夫当杀当砍来个痛快的,这吓死是哪门子道理。
玩够了的青龙指着姿态没变的玄武:
“看清楚这是咱主子,以后再敢靠近,不会放过你,滚!”
野猪逃去。
全身100%碳化的玄武,在坚硬的碳壳里等待皮肉的重新再生,这是一个皮肉开裂的过程,一个蝴蝶从茧子里涅槃的过程,也是他必须在刺笼里等待元阳萌芽的过程。
白天,他要被太阳暴晒,浑身滚烫,渴望一滴水进入他的喉管。
在后面的章节里还会出现这样一句话:对于一滴水在民间的动态,找准它滋润的方向。
晚上,依靠湿润的地气,从他干焦的腹部底下浸润进肌体,才有第二天抵抗烈日的本钱。因为知道要有足够的水份,玄武能听到他干裂的躯体对湿气的吸食,竟能发出蚯蚓钻土的声音。他第一次感受到皮肤的贪婪。
他滚下坡时本是仰面朝天,野猪来把他翻了个,面朝大地,不仅什么也看不见,呼吸还很困难。
他想要翻一个身,面向苍穹。
但要做到这一点非常困难。
他的关节被锁死。即使是关节能动,坚硬的碳壳撑着他,也无法动弹。
当然,他不期盼野猪或者什么动物再来把他撬一嘴。
他不希望他的生命冒了一次险还要再冒第二次。
太阳炙热。
身体水份入不敷出,整个身体逐渐形成翘起的柴块,使面朝大地的玄武做出了一个飞翔的动作,脖子和脚翘起来离开了地面。
好在第八天。
来了一场暴雨劈打了他。
他浑身在雨中热气腾腾,白烟缭绕。皮肤吸足水份后膨胀变软,他翘起的头和脚回到了地面。
暴雨过后是大雨。
大雨过后是中雨。
中雨过后是小雨。
小雨过后绵绵雨。
玄武担心这雨落过了头。这么多水白白流淌,没有雨下了,他爆晒的苦日子何时是头?
在玄武投胎成人后,他对有水的地方很嗜好,并发自内心的情感去触及和热爱,有时达到颠鸾倒凤般的痴狂,都可能与这一段经历有关。
而生命的能量光靠水还不够。
这些天来,玄武所以能够支撑到元阳的萌芽,全靠他附近有好几个蚂蚁的巢穴。
像碉堡一样垒在玄武的视野内。
野猪走后他担心又将面临一场劫难。蚂蚁虽小,但以其庞大的家族数量成为食人蚁绝不小于一头野猪的可怕。因为他同样不能动弹。
对于一具尸体,蚂蚁有足够的耐心把他分解成细小碎渣搬回巢穴。
蚂蚁的巢穴如同一颗盛大的珊瑚。有人把溶化的锡注入蚂蚁的巢穴后,成为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对这一窝蚂蚁来说,整个家族是无妄之灾。
玄武在想象蚂蚁是如何搬运他的。
它们一定是钻入他烧焦的碳壳皮层下噬血他的肉身,一点点的开矿出一个肉坑。
它们甚至在夜晚加班加点,去来有序的以长长的队伍成建制的打劫。它们把啃下来的肉粒高高举起,密雨般的步伐无数次往返,在数量以及成倍于它们自身重量的方程式中,第二天,他的碳化躯壳虽还撑着他完整的人形,而内脏已被搬得一无所有。
玄武想到师父。想到偿试了一百多种死法没能成功的师父。他的灵根里有传讯法阵的话,此刻:
“师父,你来替我躺在这,蚂蚁给你收尸,保你死得不能再死一点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