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做事从不拖拉,与朱雀分开后,撑起竹竿,架起陨石朝地球急流而去。
他要赶时间,把刚才的耽误补回来,越早一天到地球是他的迫切。
法诀天罡精雷招唤
九穴玄刹煌煌剑引
云入梦泽幻电随形
境宗渊潭渡劫成灰
冰火灼阴翻江轩辕
石破惊天兲烎化神
玄武握紧竹竿,一面背诵师父教的口诀,一面奋力撑着陨石俯冲下来——他看到了一颗蓝色星球。
并有一艘太空空间站缓缓靠了过来。
玄武警惕地把竹竿对准了朝他飘过来的空间站。
这大家伙他认识。
先生在课堂上图文并茂,讲解人类最前沿科技。
航空领域目前发展迅速。人类已登上离他们最近的一颗伴星,探测器也登上了火星,各种科考和实用卫星每年都有数十个发射到太空,最远的探测器巳走到太阳系的边缘。
玄武举手提问:“他们能到苍穹来吗?”
先生说人类目前还没有这个能力。
先生把人类科技和未来前景作了宏大的展望。
先生说,再过几个世纪,大地和苍穹不再是双方的禁忌,神仙下凡不是神话,凡人成仙也不是梦想。
什么是天道。
神仙尊重凡间科技,凡人追求神仙长寿。
相帮相助,互通有无。
这是天道。
神仙可以到凡间任职,譬如做保洁员,帮新开张的火锅店在街上给人递传单。
凡人也可以到天堂来做先生,当gm。
这是天道。
大地瑞雪,苍穹祥云。雨露滋润,万物生长。寂灭永生,无限宇宙。一颗恒星有门卫,保镖,三妻四妾。
这是天道。
没有痛苦就没有欢乐,没有短暂就没有永恒。当欢乐的肉体和灵魂向永恒靠近,痛苦的短暂就会失去肉体和灵魂不再重要。
这是天道。
天道教化人心,完善人性,提拔人格。
玄武知道这个叫天宫一号的大家伙是地球高科技,切不可被他的烂石头给伤着了。
竹竿紧握在手,准备及时把空间站抵开,绝不能与它相撞。
玄武之所以可以飘开没飘,他是想近距离的看看。窗孔里灯光明亮,人影晃动,如果可能的话,玄武想跟空间站的人说上话,了解一点地球上的情况,为自己去一个陌生地方提前备课。
于是,玄武朝越来越近的大家伙招手。他把竹竿扛在肩上,像一个鸭倌,身后有一大群鸭子。
玄武欣喜看到空间站里的人看到了他,在窗后也在向他招手。
又看到空间站打开了舱盖,这一定是要来把他接到空间站里,一道带他去地球。
这就太好了,免得他趴在陨石上往下坠,说不定会掉到什么危险地带。
玄武巳做好准备,抓住宇航员伸来的手一步登上空间站,圆满结束太空之旅。
前面已经说过,玄武的旅程注定充满凶险——
一颗来至火星的流浪石头斜追上玄武,带着燃烧火焰朝玄武的陨石猛烈扑来。
火焰石比玄武的陨石大,呼拉拉火舌缭乱着张牙舞爪,来势汹汹。
玄武见势不妙,为保护天宫一号,他没有躲闪,用竹竿将天宫一号用力一撑,撑开了距离。
可是,撑开天宫一号耽误了时间,被火焰石一头撞上,惊天一团火光爆开,天宫一号迅速飞离,尘埃过后,太空归于沉寂,归于沉寂,归于……
……
【主人,主人,胎珠第70次呼叫苏醒。】
躺在地上的玄武全身烧焦,袅袅黑烟还在从躯体上冒出,时不时炸起的皮块跳到地上,看上去,他已经熟透,不可能再醒来。
这颗叫贝母的星球面积巨大,有80%的地方没有人类的足迹。
而人类不是这颗星球的原住民,他们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移民而来,自今仍是一个谜。
但他们知道附近有一颗蓝色星球与他们是一个平行世界,他们怀疑那里是他们的故乡。
因为使命在身,玄武在胎珠第100次呼叫声中幽幽醒来。
“嗅到了空气中潮湿的腐臭味,令人轻微的不适,胃酸翻涌。”——(摘自《大奉打更人》第一章。)
他感觉到朦胧的白亮像一片辽阔的海平面在视觉里无边无际。又分明不是海,没有岛,没有船,什么也看不见。
沉思片刻后,认识到出现这种情况,是他没有睁开眼睛,又还面对晴朗的天空。
于是,他睁开眼睛。
可是,眼睛不让他睁开,想睁开的努力,换来了眼睑的巨烈疼痛。
他忍不了的要嗞一声,可是嘴唇也不容许他出声,换来的是更加疼痛。
由此引起了全身连锁反应,锉骨剜肉,撕心裂肺的无可名状。
他出现了死亡翻滚,带动一块石头下了斜坡,撞击进一网刺笼。
刺笼惊跳出几只黄鼠狼。
刺笼里相对昏暗,眼里一片白亮没有了。物极必反的逻辑在他的痛神经迈过巅峰走了下坡,他没有刚才那么痛,他决定再睁一次眼睛。
听到自己眼皮撕裂的声音,一丝亮光从撕裂开的缝隙钻进来,给了他皮带宽一条天空。
肉体的感觉不过就如此了。
现在,他要整理思维数据。
也就是在这一刻,玄武变成一个无比深奥的哲人。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去哪里?
一切都石沉大海得不到回答。
【主人,你醒了。你还恢复不了记忆,你体中的元阳已被烧尽,你现在要保持住对冲阴寒,用以来吸引元阳催生,到了二相完全扣接,你才可以去寻找记忆的下落,不然,你会精元尽毁,变成植物。】
玄武默认了意识里的警示,他虽是丢失了记忆,当下他还活着这一点他不怀疑,不然,他不可能有疼痛。他很怕自己变成植物,这不只差了一个等级,更是物界的跳槽。纵观植物世界,挺拔高耸的巨松成了他也是绿色的悲剧,狗尾巴草对秋风摇尾乞怜也只能等来枯黄。他必须活回他的仙子,我命由我不由天。
人活着最大的标志是疼痛,这是他一分钟前刚得到的真实体验。
哼哧哼哧。
“但见那慢坡上,一头体重将近三百斤的大野猪,鼻口发音,腰身发力,一股巨力自猪脊上涌,沿颈而起,至猪首之处。”——(摘自《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章。)
玄武在努力把烧焦的眼睛再睁大些,用疼痛来换取视角面位,想获得整个天地的感观,一头野猪的到来,让他的努力化为泡影。
野猪肯定是寻着气味来的。
玄武全身烧焦,一身黑碳,又还藏在刺笼里。野猪到来前,山坡上经过豹子,狐狸,獾子。它们走过这里时,对这里的空气产生怀疑,站下来扭动湿润的鼻头,左右上下吸吮。它们打望过刺笼,却没有发现他。
空气里有食物对它们的启发。
野猪对食物的执着让玄武惊恐万状。
它一定是在很远的地方捕捉到了肉质烧烤,带着沉重的体魄,翻山越岭,走出了哼哧哼哧的劳累。随着目标越近,野猪激动急迫,是那种马上就要得食物的冲动情绪,让玄武感到死亡即将到来。
哼哧哼哧在玄武的斜视前停住,野猪瞪着本身不大的眼珠,用平面两个洞的鼻孔面对他,奇怪地在思考,这嘛东西,凭黑,能吃吗?烧烤气味告诉它,不光能吃,会很香!
用嘴拱拱,把玄武的屁股抬了抬,这儿肉多,玄武想,要从他屁股开始下口了,悲伤玄武从焦煳的眼眶里滚出黄豆一滴泪。
野猪还是在犹豫这东西吃不吃得,嘴壳撬动的感觉是硬的,如果是石头,再香也不能吃。正待它要从刺笼里退出一步,千不该万不该,玄武,他眨了一下眼睛,对,只眨了一下,正好被野猪看见。
原来那两个洞是眼睛,它还能眨!
野猪奋力前冲,厚实嘴壳沿地皮向玄武肚子下铲去,连土带泥把玄武扬起来,空中翻个落下,视角面位被扣在地上,动不了的玄武什么也看不见了。
屁股朝上,野猪正好下口。
野猪把玄武撬翻身,用圆盘上的鼻孔一伸一缩上下嗅,刚才眨的眼睛到哪去了,野猪在问自己。
野猪最后一次确定这是个活物,它就下口。这蠢货没有找到眼睛在眨,对烧成又焦又硬的躯体再次产生了怀疑。
玄武等待獠牙进入肉体的感觉,一瞬间,死亡恐怖冲垮了他生存的渴望堤坝,任其泛滥后,他的颤栗随之站定。体内没有元阳,阴寒近似于一种麻木稀释了意识的反弹,可以说是绝望,也可以说是在死亡的词典里找到了灿烂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