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不下。
而就在这时,威廉的身后,走出一个人来。
贺之洲转过头,看见温宁出现在眼前。
“宁宁!”他的眼神蓦然点亮。
温宁看他额头上贴着纱布,脸上还有些脏,嘴唇煞白,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到处都沾染了血渍,手上裹着的纱布几乎都红透了,还在往下滴着血,一身狼狈。
而威廉正拿枪顶着他的脑门。
“她是谁啊?”她有些害怕地往威廉身后躲了躲,扯着他的衣角问。
贺之洲眸中的光霎时熄灭。
“宁宁?”他不敢相信,为什么温宁好像一副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
威廉也难掩震惊,不由得意外地转过头看她。
“是我啊。”
贺之洲试探着朝温宁走去。
眼看着贺之洲就要把温宁扯过去,站在她身前的威廉倏然扬起手,猛地朝贺之洲颈侧砸去。
贺之洲顿时被砸晕,轰然倒在门前。
“把他关起来。”他转过头,交代旁边人高马大的保镖。
“是。”两名保镖立即上前来,将贺之洲架起便走。
威廉转过身,将温宁从地上抱了起来。
“怎么出来了?”他垂眸看她,手里还拿着枪,却收起了一身的戾气,温柔地问她。
温宁搂着他的脖颈,说:“听到外面很吵,就出来看看。”
“吓到你了?”他抱着她大步穿过客厅,往楼上走。
温宁点点头,“有点。”
“不要打架,好不好?”她抬头看他,对上他的眼,眸光温柔如水,“我害怕。”
“好,不打架。”威廉抱着她上了楼,踢开房间的门,弯腰将她放回到床上。
“除了手臂,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威廉扯过被子给她盖好。
温宁摇了摇头,“没有。”
“那饿吗?”
“有点。”
威廉将手里的抢别到腰后,揉揉她的脸,“马上让他们把吃的送过来。”
温宁手臂有伤,佣人把吃的送过来后,威廉亲手一口口喂给她吃。
第三天,威廉带温宁去医院换药,顺便给她做了脑部检查。
按医生的意思,温宁并没有明显的脑部创伤,可能是受了某些精神上的强烈刺激,导致的短暂的失忆和记忆错乱。
也就是说,她把贺之洲忘了,甚至还错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昨天,威廉告诉温宁贺之洲死了,不过是希望她以后对他死心,万万没想到,还能出现这种情况。
威廉不由得暗暗庆幸连上天都在帮他。
他推开门,含笑回到病房。
护士刚好给温宁的手臂换好药,推着小车往外走。
威廉踱步走到病床边,弯下腰来,支着膝盖凝望着温宁,试探地叫了她一声。
“angela?”
温宁抬起头,眼神明亮地望着他,“嗯?”
威廉笑了,差点喜极而泣,眼含水光地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我的angela。”
她真的终于回来了。
当天,从医院离开后,威廉直接将温宁带回了巴黎。
巴黎有两大富人区,七区和八区,在认识angela以前,威廉常住七区,也就是巴黎左岸,埃菲尔铁塔附近那一带。
后来和angela热恋,他又添置了八区的住宅作为两人的爱巢。
只因八区处在塞纳河右岸,世界闻名的香榭丽舍大道、老佛爷百货等等繁华的商业区都分布在这里,汇集了众多的高端奢侈品商店,是喜爱奢侈品和热爱逛街的女人们的天堂。
而angela的爱好之一,就是逛街买买买。
威廉携温宁抵达府邸时,家里的佣人们见到她,一个个都好像见了鬼似的。
“an……an……angela?”守门的人看了,吓得腿一软,摔倒在地,爬起来就跑。
进屋后,端茶倒水的女佣见了,也差不多反应,端着手里的茶水拼命抖,转身就往厨房跑。
“他们怎么了?”温宁奇怪地看着他们,转头问威廉。
“没什么。”威廉抬手揽过她的肩,带着她上三楼。
来到三楼的一间卧室,威廉推开门,温宁走进去。
整栋房子都是典型的欧式风格,房间也不例外,温宁打量了下,发现正对那张大床的对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
那画上人的长相,几乎可以说是跟温宁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估计是按照1:1的比例,将真人还原到了画上,温宁走过去,看着画上的人,就好像照着镜子看自己一样。
温宁不自觉走近,想要再看清楚些。
然后她发现,在某些细节上,还是存在不同的。譬如,画中人右侧的鼻翼上,有粒浅浅的黑色的痣,还有……
不等温宁深究,威廉突然站在了她和墙上那副画的中间,挡住了她的视线。
温宁不由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累了吧?”威廉垂眸看着她,抬手抚了抚她的脸,“洗个澡,好好休息。”
温宁眨眨眼,顺从地弯了弯眼睛,“好呀。”
威廉将她带进浴室,贴心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温宁摇了摇头,说:“不用。”
“那我去给你拿睡衣。”威廉拍拍她的脑袋说。
温宁点点头,“好,谢谢。”
睡衣很性感,顺滑的真丝面料,还是吊带睡裙,好在是两件套的设计,外面还搭配一件睡袍。
温宁洗好穿上后,忍着手臂的疼痛,将睡袍带子紧紧系上。
她在里面磨蹭了很久,直到威廉再次过来敲门,问她需不需要她的帮助。
“不用,我马上就好。”温宁走到门后,将门推开。
威廉站在门口,身上换上了跟她同一个颜色的睡衣。
看来是情侣款。
温宁抬头看他,见他头发湿着,估计是趁她在里面洗澡的时候,也去别的浴室洗过了。
“帮你把头发吹吹吗?”温宁笑着问他,像所有女性在关心她们的另一半那样平常。
互相帮忙吹头发这种事,威廉曾和angela常做,他有些受宠若惊,看温宁的眼神都瞬间明亮而充满爱意。
然而他顾及到她的手受伤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我自己来。”
“嗯。”温宁笑着从他身边走过,“那我先去睡了。”
她踱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坐进去,一抬眸,又看见了正对面的那幅画。
男人的头发很短,简单吹吹就干了。
威廉很快又从浴室出来,见温宁坐在床上发呆,顺着她的视线往墙上的画看去。
温宁收回视线,转头看他一眼,笑问:“你什么时候给我画的?”
“前几年。”威廉心猿意马地答着,绕过床尾,来到另一边。
温宁又盯着墙上的画打量了一会儿,眨眨眼,懊恼地抬手砸了下自己的脑袋,说:“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威廉坐进被窝里,伸手拿下她砸自己脑袋的手,安慰说,“过去的事忘了就算了,我们还有未来。”
他看着她,紧握着她的手,甚至害怕,温宁在某个瞬间,记起了她自己的过去。
那是跟他毫无关系的记忆。
“睡觉吧。”他抬手揉揉她的头发。
“嗯。”温宁点点头,往后躺下。
威廉紧跟着也关了屋里的灯,留下盏角落的睡眠灯,便躺下跟她一同入睡了。
然而,美人在侧,还是自己念念不忘了许多年的“未婚妻”,让威廉怎么睡得着?
他翻过身,捧上温宁的脸。
正欲循着本能,凑过去亲吻她,却忽然听到她痛苦的呻.吟。
“啊好痛。”
威廉动作一顿,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痛得蜷缩了起来。
他大概率是碰过她手臂上的伤了。
“抱歉。”威廉在她的呼痛声中,一下清醒过来,翻身从床上坐起。
他转过身,伸手去开灯。
头顶的灯一下点亮,照亮整个房间。
他回身准备帮温宁检查一下伤口,然而就在转身时,视线无意间扫过正对面墙上的那幅画。
angela正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天!他刚刚干了什么?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当着angela的面,企图去跟别的女人亲热?
尽管这个女人跟她长得,近乎一模一样。
可是终究,她不是她。
威廉转过头,看着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温宁,眉头紧蹙。
“抱歉。”他再次跟她道歉,不知道是为适才弄疼她,还是为适才差点侵犯她。
他从床上下来,快步逃到了浴室。
温宁躺在床上,抱着自己,听着里面水声哗哗。
当晚威廉从浴室出来后,再没回到床上,而是抱了枕头被子,到沙发上睡了。
以免温宁这个“未婚妻”多想,他还借口说是怕再次碰到她的伤口。
温宁欣然接受这个理由。
两个人就这样,在同一个房间,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整夜。
次日一早,威廉率先被一通电话吵醒。
看着来电显示上“梁景行”三个字,他下意识看了下床上还在熟睡的人,踱步往外走去。
他走出房间,关上身后的门,这才接通了手机放耳边,“梁总?”
“放人!”刚接通,听筒里就传来梁景行暴怒的声音,“你马上给我放人!”
“梁总。”威廉垂下眼,边下楼边轻飘飘地反问:“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那我就跟你说点你听得懂的!”梁景行隔着电话咒骂了一声,“那是贺之洲!贺家太子爷,贺氏集团的继承人!”
他这是在提醒他,贺之洲如果出事了,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威廉停在楼梯上,握着耳边的手机犹豫。
如果贺之洲只是一个普通人,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他让人秘密将他杀害了,他仍旧可以一点事都没有。
但问题是,贺之洲不是一般人,他的身后是整个贺氏集团。
他很清楚,贺家是怎样的名门望族,影响力有多大。
更何况,现在梁景行也知道了,这事就更加不好办了。
“普罗旺斯。”威廉将关人的具体地方告诉梁景行,“你带他走,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并拿下耳边的手机,给手下的人发消息,交代他们放行。
一个多小时后,梁景行顺利找到了贺之洲。
贺之洲身上的衣物沾了许多血迹,两只手上都缠着绷带,额头又贴着纱布,看起来浑身是伤。
梁景行还没来得及关心两句,贺之洲就扯着他,嘴唇煞白地问:“温宁呢?”
梁景行一愣,“她没跟你在一起?”
说着,他下意识往他身后的地下室扫了一圈。
地下室里什么都没有,一眼扫过去就看清所有,里面除了贺之洲,压根没有第三个人。
他还以为威廉把他们两个都关一起了。
“没有。”贺之洲错开他,大步往外走,“他应该是把宁宁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温宁昨晚很晚才睡着,后来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起床洗漱过后,她从房间里出来。
别墅里的佣人见到她,不再像昨天那样见了就跑,但是看得出来,还是有几分隐隐的恐惧感,不太敢单独靠近她。
威廉正巧上楼,抬眸见到她下来,笑说:“正打算叫你起床吃点东西。”
温宁笑着往下走,朝他走近,“睡了那么久,是挺饿的。”
早餐时间已经过了,威廉牵着她,带她到后花园里用早茶。
佣人泡了壶暖胃的红茶,还将一份份精致的茶点送上来。
今天出了点太阳,秋日的阳光落在身上,照的人暖洋洋的,很是惬意。
温宁抿一口茶,佣人往她面前放了一小碟蝴蝶酥。
她垂眸看着,渐渐失了神。
威廉正欲伸手给她添茶,发现她盯着面前的蝴蝶酥发呆,抬眸问,“怎么了?”
医生说过,她记忆错乱,可能有的时候会盯着某样东西出神,那是在回想的表现。
威廉每次看到她这个举动,难免都会警惕些,总担心她想起什么。
“没什么。”温宁笑了笑,放下杯子,伸手拿起一块蝴蝶酥,笑说,“就是觉得这个甜点的形状,好像爱心。”
“它叫蝴蝶酥。”威廉看她不认得,边往她杯子里添茶,边这样告诉她。
“嗯。”温宁笑着咬了一口,“就是做得有点太甜了。”
“下次提醒他们注意。”威廉放下茶壶说。
温宁吃完一块蝴蝶酥,又喝了两口茶。
佣人最后送上来些水果,威廉剥了颗葡萄。
“今天早上刚从葡萄园采摘回来的。”他伸手递到温宁的嘴边,“尝尝。”
温宁含笑张嘴吃下。
“怎么样?”威廉笑问她的反馈。
温宁笑了笑,说:“甜。”
突然,一名保镖慌里慌张地跑过来,破坏了后花园里原本的宁静。
“梁氏那位,和贺氏那位,带着大队人马找过来了。”保镖俯身贴在威廉耳边,用法语这样告诉他。
威廉搭在腿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温宁。
温宁托着腮帮子,垂眸看着面前的茶点,若无其事地随手选了个点心拿起来吃。
看她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好像外面无论发生什么,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咬一口甜品,甚至天真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啊?”
威廉倾身过来,抬手抹掉她唇角沾染的奶油,笑说;“没事。”
“让他们进来吧。”他偏过头,交代身侧的保镖。
“好的。”保镖领命,立即往外跑去。
“谁呀?”温宁完全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威廉往后靠向椅背,彻底放心了。
反正温宁现在已经不记得他们了,让他们进来看一看,也好让他们死心。
否则,贺之洲是不会罢休的。
而贺之洲总来找麻烦,他跟温宁也没有办法过得安稳。
他笑说:“一个把女朋友弄丢后,有些精神失常的人。”
很快,贺之洲和梁景行两个人被带了进来。
“宁宁。”贺之洲见到温宁,立即就要冲上去。
可是,还不等他靠近,就被守候在一旁的保镖拦下。
贺之洲瞪一眼那名保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威廉,愤怒道:“她是我的温宁,不是你的angela!”
威廉饮一口茶,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隔着距离笑说:“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
说着,他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温宁,“她说了算。”
此时此刻,温宁坐的位置背对着贺之洲他们。
她听到威廉这样说,回头看了眼。
“angela,你看一下他们,你认识吗?”威廉复端起茶,淡定地品茶。
温宁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去,“我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得好好看看才行。”
说着,她移步朝他们走去。
“宁宁?”贺之洲反复唤着她的小名,试图唤醒她的记忆。
他昨晚就发现了,她好像不记得他了。
温宁停在他的面前,认真地看了他两眼,而后转过头,问他身旁的梁景行,“梁总应该不会只是一个人过来的,对吧?”
梁景行微挑了下眉,明显听懂了她的暗示。
他勾了下唇,笑说:“放心。”
没有十足的把握,哪儿敢到异国他乡,在别人的地盘撒野?
说着,梁景行一脚踹开拦着贺之洲的保镖,威廉见势不对,立即掏出一把枪来。
贺之洲见状,迅速抱过温宁,转过身,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护在怀里。
而这时,梁景行也从腰后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