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志良在员工体检中查出肝癌。
梁薇震惊,贝志良不抽烟不喝酒不熬夜,生活习惯非常好,怎么可能会得肝癌,一定是哪出错了。
再换医院做检查,贝志良不仅确诊恶性肝癌,还是难治的三期患者,没有手术机会,只能选择放化疗抑制癌细胞生长和扩散,延缓死亡。
两人彻底透心凉。
梁薇在医院陪护,贝语纯一个人待在家。
晚上,她睡不着,躺床上叹气。楼下野猫在打架,又咬又叫的,叫声凄厉,听得她背脊发寒,缩了缩脖,裹紧被子,心中害怕又担心,爸爸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住那么久的医院。
‘铃铃铃——’
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吓得贝语纯惊声尖叫,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哆哆嗦嗦地拿起听筒,声音都是抖的:“喂?”
“贝语纯!”
“盛轲……”刚才有多害怕,这刻就有多嫌弃,“有事?”
“就……”
支支吾吾的样子一点不像他。贝语纯更好奇:“到底什么事?”
“叔叔情况怎么样了?”
“你打过来就为这个?”
“你今天在少年宫没什么精神……也不说我彪了。”
贝语纯噗嗤笑了:“有病。这么喜欢被骂。”
盛轲问:“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吗?”
“才不怕呢!我超大胆的好吗!”
“叔叔有说什么时候出院吗?”
“不知道呢……”贝语纯手指绕着电话线叹气。
“拿三好学生奖状去给他看,心情好恢复得快些。”
“对噢!算你聪明一回。”
“我学了首新歌,你听吗?”
“好呀!”
盛轲清了清嗓子,开始唱歌。
唱的是周杰伦的《晴天》。最近学校广播站总有人点这首,盛轲边抄作业,边跟着哼。他说要唱,贝语纯就猜到是这首。
听着歌,贝语纯脑袋里全是盛轲,因为他总唱,也因为歌词前半段很像他。
他也为她逃过课,贝语纯请假在家休息,盛轲跑到她家问她怎么没去学校。贝语纯懵圈地说她忘带伞淋雨生病了,盛轲挠头喃喃怎么不告诉他呀。最后梁薇送他去学校,又和老师解释,只记他迟到。
歌曲后半段有股淡淡的悲伤,好在盛轲嗓音清亮,弥补了悲伤。贝语纯听不懂歌词,为什么下一场雨,好朋友就分开了呢?下雨就打伞呀,瞎淋什么呢。
反正她和盛轲不会分开。
这厮包里总备着伞,足够他俩撑的伞。
“盛轲,你唱歌好好听呀!”
“那我再唱一遍?”
“好呀!好呀!”
……
贝语纯半夜被渴醒,伸手摸台灯开关,发现灯还开着,话筒放在枕边,一直没挂,仔细听那边也没挂,微鼾夹杂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特别清晰。
她轻唤:“盛轲?”
那边被子摩擦话筒,窸窸窣窣。
他声音模糊,小得几乎听不见,像呓语:“贝语纯……”
她问:“你还没睡?”
“睡着了。”被子又在话筒边摩擦,他好像是坐起来了,声音清晰不少,“太困了。我想睡了。你呢?”
怎么会没挂电话呢,她模模糊糊地回忆,大概是盛轲唱歌很好听,她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我要睡啦!你快睡吧!”
“嗯……”那边重重应了声,紧随响起微鼾。
他又睡着了,电话还是没挂。
贝语纯笑,声音轻些:“盛轲。晚安。”
贝志良没能撑过这一年的冬天。
贝语纯没心思读书,期末考考得很差。英语阅读有一篇是关于父亲的,她看得眼泪连连,卷子湿透,满是褶皱。老师安慰她很久,亲自送她回家。
梁薇常在半夜对着贝志良的黑白照片说话,贝语纯做不到,她的爸爸会在她难过的时候拥抱她,才不是那张冷冰冰的照片。
盛轲说:“可以写信,然后烧掉,叔叔就会收到的。”
贝语纯嘘声:“骗小孩呢。”
盛轲解释:“是真的!我每年清明都给舅舅写信,烧完第二天他会托梦给我。”
“舅舅在梦里和你说什么了?”
“教我数学题。”
实在是太想爸爸了,哪怕是假的也想试。贝语纯足足写了十页纸,用漂亮信封封好,贴上爱心贴纸,找出点蚊香的铁盆,烧信给爸爸。
盛轲抱来寒假作业,跟着一块烧。
贝语纯不解:“你烧了,开学交什么呀?”
盛轲把卷子投进火盆:“这是复印件。我烧给舅舅,让他帮我写,等他托梦告诉我答案。”
卷子多,火烧得旺,滚滚浓烟钻出门缝。邻居阿姨觉出不对,立刻打电话通知梁薇。
梁薇赶回家,东西已经烧完,屋里白烟未散,火盆里厚厚一叠黑灰,依稀能看见纸张的印记,两个孩子脸颊也扑着灰。
她气极,平生第一次骂贝语纯。
“贝语纯,火是你能碰的吗?房子着火不仅你俩有危险,全楼都有危险,你做事怎么不动脑啊!脑子白长的?爸爸走了,你就要闹翻天是不是!”她边说,边戳贝语纯脑袋。
盛轲揽责:“梁阿姨,不要怪她,是我……”
“你放假不在家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