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容文慧在谢玉生他们出了门后才知道消息。
向他报信的合香一脸忐忑不安,南容文慧却没空去计较合香他们怎么知道得这么晚,他撑着坐了起来,急声问道:“去哪里了?贺莱也离开了吗?”
这跟他们说好的不一样啊。
“贺娘子不走,只是去送大少夫主,听说是去湘阳探亲……”
湘阳?
谢家在湘阳有亲戚么?
南容文慧蹙着眉头却毫无头绪。
合香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郡君,我们……”
他的声音让南容文慧回了神。
南容文慧抚着头想了想,无力地摆摆手,“等贺莱回来,请她过来。”
说完他便又躺了回去。
合香瞧着他们郡君缩成一团还蒙住了头,咬咬嘴唇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实在太突然了。
昨儿个上午大少夫主还来陪他们郡君说了小半日话呢。
庄子里都说是大少夫主跟他们郡君生气了才闹脾气离开的,可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叔父大人昨日便知晓了却让庄上的人不对他们讲,想着给郡君惊喜……
可是郡君跟贺娘子……根本就是假夫妻。
郡君还更在乎谢公子,可谢公子就这么走了,郡君怎么也不说留人呢?
合香叹气出去,见到檀香,他轻轻摇摇头,“郡君歇下了,你找人去请一下少妇主,请她回来时过来一趟。”
檀香也不敢多问,径直去找了人。
等到传信的人回来,却把金晓素郎两个也带回来了。
合香正好给南容文慧喂药,顺带把这消息也告诉了南容文慧。
南容文慧脑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但很快又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谢玉生能做什么?
他身手是不错,可也没能把仇人全都杀了吧?
后来南容颖守着他要报仇的对象,也没再见到谢玉生过去。
动脑子的事就更是跟谢玉生不沾边了。
他这么跟自己说着,却还是觉得谢玉生这时候离开很奇怪。
而且,金晓素郎他们也没在意谢玉生。
贺莱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南容文慧想得头昏脑胀也想不出来,听到叔父隐晦劝他趁着谢玉生不在抓紧贺莱好“拔得头筹”,他都没反应过来,可等到叔父离开,他陡然明白过后就恶心吐了。
这一通折腾让南容文慧病得更重了。
贺莱不得不回来看望。
南容文慧烧得脸颊通红,人事不醒,院子里伺候他的宫人乱成了一锅粥。
他素日驭下过严,这些宫人习惯了当木偶什么也不去想,如今遇到事一个比一个担心丢命更是什么也做不了。
贺莱没办法,只能自己主持,毕竟南容文慧叔父还看着她呢。
药煎好了,南容文慧却还昏迷着,合香檀香他们不敢唐突,贺莱就退无可退去灌了。
她灌得也不顺利,洒了小半碗也费了一身衣服总算是结束了。
瞧着南容文慧似乎呼吸平稳了一些,贺莱就把南容文慧交给合香檀香他们伺候,自己先回院子换衣服。
院子里走了漱秋他们,分外寂静,她叹了口气,忽然就开始想念了。
她并不想多管南容文慧,所以换了衣服后也没去里间看着南容文慧。
但是南容文慧却实在折腾人。
一夜里反反复复起热,伺候他的合香檀香他们这些宫人一个个眼肿得跟核桃似的,一有情况就哭着跪着求她过去看。
贺莱过去是过去了,却没有什么法子。
大夫说了南容文慧这是心气郁结已久,又受了寒,施针喝药都不能即时见效。
看着外边天色似乎也快亮了,贺莱索性就坐在里间看书了。
哪怕合香檀香他们知道自家郡君跟贺娘子有名无实,也知道贺娘子对他们郡君不假辞色,可这会儿只是见贺莱在这里坐着,他们就忽然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也许是灌的药见了效,没一会儿南容文慧居然有反应了。
听到他呓语起来,贺莱便让合香檀香他们端药过来继续给南容文慧灌。
只是她想得容易,合香檀香他们哪敢唐突南容文慧,到头来又是她被跪着求着给南容文慧灌药。
这一次比之前都要顺利,但是等她要撤开手时南容文慧却忽然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指甲一下子就陷进了她的肉里,疼得贺莱的脸不受控制地发白起来。
合香檀香两个惊呼着来帮忙也没能将南容文慧的手拉开。
贺莱的胳膊很快便见了血,这还是隔着衣服。
她头疼无比地加大力度,南容文慧被她带得头都离开了枕头却还是不松手,嘴里呜呜囔囔一会儿突然喝道:“你竟如此狠心无情,这毒酒我……”
说到一半却忽然消声了。
合香檀香惨白着脸面面相觑,又向南容文慧看过去,只见他紧闭双眼却泪如泉涌,神情哀痛欲绝。
两人又向贺莱看过去,却只瞧见了贺莱低垂的长长眼睫。
合香用力咽了咽口水,声音发涩又颤抖,“我们郡君这是……是不是中邪了……”
檀香紧跟着附和,“是,是,我们郡君肯定是……才胡言乱语……”
“您不要当真……”
“檀香,你照顾着郡君,少妇主,奴带您去看看手罢。”
瞧着南容文慧松了手,合香赶忙挡在了床前紧张兮兮地看着贺莱。
贺莱捂着手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合香看着她没有多瞧南容文慧,心中大松一口气,颤抖着追了过去。
而身后檀香瞧着两人出去一下子便瘫坐在了地上。
床上南容文慧如同被冻到了一般牙齿打战,檀香瞧了一眼就跟被传染了一般也打起摆子来,他面如白纸地给南容文慧盖紧被子,却一眼都不敢多瞧床上的人。
不知过去多久,合香才回来了,檀香如见救星一般看过去,合香却被他一拉就滑坐在了地上。
檀香颤抖着问:“贺、贺娘子,没发现不对吧?”
合香摇摇头,又用力咬了下指头才看向床上的人。
床上的郡君依旧是他们从小照顾到大的模样,可那副躯壳里的……却根本不是他们熟悉的郡君。
尽管他们多想告诉自己那次只是他们两个照顾太久癔症了,可刚才他们又听到了。
其实郡君不一样了,他们自那次后便一直知道,毕竟郡君有时并不瞒他们。
可更多时候郡君还是他们熟悉的样子,他们也还都活得好好的。
不管怎样,他们不能让别人知道,知道了,他们一定是最先没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