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容文慧清醒已经是第二日下午的事情了。
贺莱依例去看望他,进了门便见合香檀香跪在屋中趴在地上。
她脚步顿了顿,正要继续往里走,南容文慧便让人出来同她说请她回去。
贺莱也没坚持,看在南容文慧叔父在的面上客气了一句转身就离开了。
南容文慧叔父还想来拦,却被南容文慧冷着脸制止了。
“你这孩子怎么……”
南容文慧叔父叹口气想劝,可见南容文慧脸色更冷,他只能又婉转改口,“也是你考虑得细致,等过两日气色好了再见你妻主……”
说了一会儿,见南容文慧只是淡淡的,也不接话。
南容文慧叔父便“体贴”地让他休息自己离开了。
南容文慧等着人走了才勉强打起了些精神。
他让合香檀香进来跪在了床前,冷冷问:“我昏迷都发生了什么?”
合香、檀香不敢隐瞒。
他们这位郡君自小就见不得人撒谎,如今更是不会容忍。
连收拾商奶公也不讲情面,更不用说他们了。
他们还跟奴婢不一样,身为宫人,他们一生都系在郡君一人身上。
南容文慧听到贺莱守着就已经面色不好了,再听到喂药也是贺莱来的,他想也不想就扔了枕头,却因为还在病中,枕头只是被扯着从床上跌落下去而已。
合香檀香又是害怕又是担心,还不能不扶着摇摇欲坠的南容文慧。
及至二人到了身前,南容文慧怒骂了句滚开,看着二人忙不迭退回去跪着,他心中仍是气愤不已,“本郡君素日的话你们都是当耳旁风了不成?你们怎敢让她来挨……”
他越是生气越是喘不上气来,只能停下来。
合香檀香两个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他们早知道自己讨不了好,只是又知道郡君不会处死他们罢了。
南容文慧很快又开了口,合香檀香两个却并不敢放松。
他们郡君如今不惩罚那就是要等着他们回话完一起罚了。
可他们依旧只能如实回答。
“你们确定,贺莱她没有多问?也没有打听过?”
南容文慧忍不住向二人确认。
合香用力点头,“奴不敢隐瞒,郡君,这屋中只我们二人,贺娘子一句也没多问……我也查过院中的人了,贺娘子没有问过其他人,贺娘子身边的也没有人问过。”
南容文慧听了,慢慢靠回软枕上,神情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这件事也让他无心去计较合香檀香两人的过错了。
胡思乱想一阵,他便头沉得更厉害了,南容文慧想躺下却觉得无力只能开口使唤二人,“你们扶我躺下。”
合香檀香不敢拖延,立刻膝行过来。
南容文慧瞧着两人战战兢兢,眼皮肿的厉害,眼底也都是青黑之色,他别过头,“没你们的事了,你们下去罢。”
合香檀香两人惊讶了下,可却下意识就应了。
犹豫了下,两人正要退出去,却又听到南容文慧道,“你们看着药,不要让其他人碰了,多请几个有名望的大夫。”
“是。”
合香檀香齐声应了。
退出了屋门后,两人还要强装着镇定安排下去。
等分配完,两人又去看药炉。
负责煎药的宫人惴惴不安站在一边指点二人。
合香檀香两人重复了一遍见没有疏漏就让人退出去了。
这处四下开阔,也藏不了人,檀香借着起身的姿势看了看周遭才咬唇坐下了。
合香看他放松下来,这才敢舒展一下身体。
两人什么也不敢说,守着药炉没一会儿便热了满头满脸的汗。
合香扇了一会儿又去换檀香,檀香一边往炉子里扇着风,一边拿浸湿的帕子擦脸,过了一会儿,他有些难受地开口,“合香,这算是领罚了么?”
合香怔了怔,缓缓摇摇头,“你想什么呢?这不是我们的本分么。”
“可这活哪是我们……”
檀香扁了扁嘴,只觉得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紧紧黏在了身上,难受得不得了。
合香瞥了他一眼,不再接他的话。
他真是羡慕檀香,这才多久便忘了方才的事都能发牢骚了。
他出神凝望着炉子,身在火边,心中却如置冰窟。
他们郡君方才那样子明显是怕人在药里动手脚,也怕有人害他。
单是如此便已经奇怪了,再联系上郡君昏迷时的呓语……
听着檀香絮絮低语,合香心中更是羡慕他了。
若是他也能这般没心没肺就好了。
大夫好请,要留人在庄中等着也容易。
合香檀香两人也很快便煎好了药。
端着药进去,两人不由自主便屏了呼吸。
南容文慧却是清醒着的。
他是难受得想休息,但是身边没有檀香合香两人他也根本睡不着。
听着两人脚步声,他慢慢撑着自己坐起了。
合香檀香两人形容都是一样的狼狈,本就因为熬夜憔悴的神色再加上这大热天看火炉端是满面汗渍,嘴皮干燥。
檀香察觉南容文慧打量自己便更紧张了。
他还想着换了衣服再过来,不然熏了郡君又要受罚。
可合香执意这样过来。
合香也有些忐忑,“郡君,药我们二人煎好了……只是身上味道……”
他说了一半,南容文慧便打断了他,“端过来吧。”
合香檀香慢慢上前。
南容文慧只皱了皱鼻子并没有说什么,这让合香微微松口气。
他正要跪下服侍喂药,却听到南容文慧道,“你们先尝尝。”
合香怔了怔,檀香下意识开了口,“郡君,我尝过了,不烫。”
合香攥了攥手指。
郡君定不是这个意思。
果然,郡君又道:“再尝。”
合香便用备用的勺子舀了自己喝了。
他不必看过去也能感觉到郡君专注的目光,这让他心里百味陈杂。
檀香便是再迟钝,经过试药又看郡君令大夫一个个看诊又比对诊断后也明白过来了。
他看了看神色复杂的合香,只能沉默下来,坚持二人亲力亲为照顾郡君。
在二人的悉心照料下,南容文慧渐渐好转起来,只是对外总说自己不舒服。
这期间,南容文慧没有见贺莱一面,眼看到了预定的出发日子,南容文慧便借口自己病体难安,不愿耽搁贺莱行程,令贺莱一人出发。
他顺理成章留下,金晓素郎却没能如他所愿全留下,素郎跟着了贺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