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宏武回去的路上觉得自己有满腹的话要说,但是见了贺莱后她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些堵在她心中的话如此大逆不道,如何能告诉别人呢?
不过她的表情已经让贺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看了看外边天色开口告辞。
谢宏武没留她,但是儿子还是要见面说会儿话。
她让人去内院叫人,自己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怎么也停不下来。
谢玉生进门就看到了自己阿娘这般神思不属的模样。
往常他还没走进来,阿娘都已经盯着门口了,这次却是他快走到跟前了,阿娘才看过来。
刚才回来时见到阿娘还不是这样的,是因为贺莱的话?
昨日贺莱是跟他打了招呼说准备跟阿娘提提,不过,贺莱说她也不好明说。
谢玉生暗暗想着,轻轻叫了一声,“阿娘。”
谢宏武看到儿子脸色便柔和了一些。
在身边时还好,如今虽都在都中,却还是大半月才能见上一面,再过些日子,她启程回北地,也不知道一年能见上一面不。
“来,坐这儿。”
谢宏武指了指椅子。
谢玉生乖乖坐下,见阿娘还站着,不由看过去,“阿娘,您也坐。”
“哎。”
谢宏武应了一声,坐下后脑子里却还是乱的。
对儿子关心什么,这原是不用想就能说的事,但是此刻她心中实在太乱。
谢玉生也有许多话想跟阿娘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跟漱秋说了一些,可更多的是无法说出口的。
他就是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他手中没有明证却对阿娘说要小心父亲后阿娘会有的反应,阿娘是不满意父亲,但阿娘也并没有真的相信他。
两人对着沉默了一会儿,谢宏武先开了口。
“贺莱那孩子看起来也是个明事理的,你,阿娘也不担心……至于那慧郡君,你别让自己受委屈,有阿娘在呢!”
谢玉生眼中酸涩,他郑重点头:“阿娘放心。”
“时候也不早了,左右还在都中,儿媳说你们回来还会来府里,我就不留你多说话了,别让你公婆多等。”
谢宏武说着就起了身。
谢玉生没想到阿娘这么快就“赶”他,一时之间他竟有些不想走。
他知道父亲可能有问题,可是没法对阿娘说,他还没想好怎么办呢。
虽然对着阿娘,可能他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可这么快就走了……
“怎么嫁了人就成小小子了?”
谢宏武一眼看出儿子不愿意走,心立刻就软了下来。
谢玉生被调侃了,脸色微红地起身。
见他还不动,谢宏武忍不住摸了摸他头,却是小心翼翼的。
儿子自进了贺家,整个人都光鲜了起来。
往日跟着她刻意灰扑扑的,她也觉得儿子好看,可如今穿锦戴玉下来,真是比着皇子、郡君也不遑多让。
看这头上簪的珠子,还有这玉梳……连这头上的发绳都不一般。
她都不知道要怎么下手了。
“好啦,听话。”
她柔声哄着,却坚定地拍了拍儿子的肩,当然力道也极轻,怕自己这粗手刮花了儿子衣服。
这一通细打量却是又让谢宏武放了心,嫁了人反倒幼稚了,这不是在婆家过得好的表现吗?
谢玉生也不好坚持了。
对着阿娘慈爱的目光,他更是什么也想不出来。
但是这也坚定了他要对贺莱说的念头。
饶是拖延了一会儿,谢玉生出来的也比贺莱以为的要快上许多。
一打照面,贺莱就知道肯定又有什么事了,谢玉生他们三个也只有漱秋神色平静些,剩下两个都是满腹心事。
慧郡君尤其奇怪,竟不敢往他们这边看了,可是慧郡君手下的人又明显在看这边。
路上也不是问话的地方,贺莱还得躺车里。
也不知爹爹是怎么想的,指定了要跟她同车,玉生跟漱秋就只好另乘一辆,这么一来,她也没有了问话的机会。
在城门口跟爹娘顺利汇合往城郊她们家的庄子上去,顾及着她的伤势,马车出了城后便越来越慢。
贺莱嫌躺着难受,不顾爹爹阻拦还是坐了起来。
柳明月也拿她没办法,只好坐在她身边挑了窗帘陪她看景。
两人说了一会子去谢府拜访的事,目光被车窗外的景致吸引后渐渐就不开口了。
虽说天香园里的花木远比这郊外的精贵,可郊外的清新气息又岂是一座园子能比的?
柳明月也很久没有出城了。
往年到了春祭,她们家也是要出来踏青的。
今年忙着家里进人,忙着宫里春祭,这种那种的事挤在一起,他竟到了这时候才出来。
看了一会儿,贺莱怂恿他出去骑马转转,柳明月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一听贺莱又让夏鹭去叫女婿,柳明月便忍不住摇头失笑。
“爹爹要这么想,那女儿也没办法,就当是吧。”
贺莱摆了摆手,作无奈状。
“你啊,就看着我们眼馋吧。”
柳明月拧了拧贺莱鼻子。
贺莱闷声还要说,“女儿那是大饱眼福。”
柳明月被逗得脸上笑容止也止不住。
待谢玉生戴了帷帽过来,他也还是笑盈盈的。
难得又见公公这般高兴,谢玉生心中的烦恼都少了许多。
他扶着公公上了马,自己一翻身就上去了,利落得让柳明月止不住地夸赞。
这边动静很快让贺成章知道了,她看夫郎在马上笑得开心,便也下了马车换了马。
看着公公婆婆走在一起说说笑笑,谢玉生便放慢了马落在后面。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马车,心中想着若是漱秋也能下来骑马就好了。
柳明月回头却误会他是在看贺莱,在马上便冲他笑道:“玉儿别看了,她要骑马还得一个月呢!”
话音一落,跟随他们的仆从就都笑了起来。
谢玉生只能庆幸自己还戴着帷帽,没人看得到他脸上的窘迫。
马车里也能听到外边的动静,贺莱无奈扶了额头,后面马车上石漱秋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只有最后面慧郡君的车上鸦雀无声。
合香檀香觑着南容文慧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他们家郡君,他们是越来越不知道郡君在想什么了。
为何一定要嫁给贺家娘子?
当时非君不嫁的,进来后又主动给抬人,说不在意,可听了外边的调侃,脸色又难看成这样。
真希望快些到庄子上,只要不见很多人,郡君还是好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