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女儿身上确实有药膏味儿,旁边水盆里还浸着帕子,药瓶塞子还没盖上,柳明月也就没有坚持自己看了。
“你知道自己这次过了就好了,谢家公子是个顶顶好的孩子,你若是见了肯定也会喜欢的……”
听到爹爹如此推崇谢家公子,贺莱没忍住皱了一下眉,虽然是立刻就松开了,但是却没能瞒过她爹爹。
“好了,爹爹不说了,左右你也清楚我跟你娘怎么也不会害你……”
柳明月知道女儿现在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就不再继续劝下去了。
贺莱却没办法不再多想。
爹爹原来这么满意谢家公子吗?
她记忆中……她好像没什么关于第一次成亲的记忆。
连后来谢家公子怎么成了梁王的侧夫,她都没有去关注。
因为这位谢家公子消失的第二日,娘亲奉旨进宫回来后,她就被赐婚了,对象还是桂王世女的嫡子慧郡君。
她的曾祖父是太祖皇上的同胞长兄安康长郡王,祖父是太祖之子福庆郡王,桂王的同胞弟弟,她同这位慧郡君也算是表姐弟。
虽是过了三代,可王室历来通婚,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她实在接受不了这种亲上加亲的做法,得知圣旨后整个人都懵了,哪还能顾得上已经成了别人侧夫的谢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者,她跟这位慧郡君成亲后的生活更是让她印象深刻。
一时又勾起来了对这位慧郡君的回忆,贺莱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正要安抚爹爹,爹爹身边的夏鹭哥哥过来了。
“夫主大人,家主请您过去。”
“什么事儿?”
柳明月下意识问,却见夏鹭往女儿身上看了一眼,他顿时了然。
“乖孩子,你好好歇歇,明日可要听话了……你也别想着再出去,我跟你娘今晚就是不睡也不会让你再出门的。”
柳明月先是哄了一句,随后又想到女儿胆大包天的性子,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贺莱摇头失笑,等爹爹一出去,她转头就吩咐旁边的弈棋,“找个小子去前面打探一下看是什么事儿。”
弈棋刚才被夫主大人盯了一眼,现在还没缓回来呢,听到这话不由皱巴着脸,“娘子啊,这要让夫主大人知道了,奴婢可要被罚得更狠了……”
“只是让个小子看两眼,爹爹他们正忙呢,怎么会知道?”
弈棋见自家娘子这么坚持,脸顿时更苦了,“娘子啊,我们几个谁出院子也得外面的嬷嬷大爷们同意……再者,咱这个院子哪里来的小子?您昨晚出去了,今儿一清早夫主大人就把府里上上下下都敲打过了,人都躲着咱呢……”
贺莱哑然。
看夏鹭刚才的表情肯定是有什么棘手事,还是娘亲让爹爹过去的,她要是没看到也就罢了,看到了怎么还能坐得住?
可她如今回到十八岁,确实也没什么权利,爹娘不允许,那她就什么也不是啊。
她就这么呆呆坐着,也不肯趴下休息,弈棋偷偷瞅了贺莱几眼,终是忍不住开口了,“娘子要是想知道打听刚才夫主大人是去做什么的,那不用打听也知道……这几日谢家不都往往新院里运东西吗?能让夫主大人亲自过去,那肯定是谢家有主子上门了。”
贺莱沉吟着看了一眼弈棋,她倒是没想到谢家会来人。
前世应该也有人过来。
不过婚事还是如期举行,可见她去花巷宿醉也根本动摇不了这门亲事。
这门亲事……明天都要成亲了,她想再多也没什么用了。
尤其,她也根本不知晓梁王跟谢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倘若说谢家一开始就中意梁王,就不会有谢家公子嫁她的事情,谢家更不会在梁王起兵时还奋力抵抗……可若说不中意,谢家公子怎么又到了梁王府上?梁王究竟为何一定要从他们贺府夺人,还能说动皇上不计前嫌又给她赐婚了?
贺莱想了一圈,疑问却越来越多,唯一确定下来的也只有这门亲事她无可奈何这一件事。
谢家虽让他们贺家蒙羞,可后来她家也欠了谢家太多恩情。
她二十那年,东胡来犯,娘亲随军出征,被黄敛中那奸人所陷害困守孤城身亡,皇上听信谗言亦记恨祖母在先皇面前的谏言竟将战败全归咎于娘亲里通外敌。
不仅剥夺了他们贺家自太祖时的一切荣耀,还将她视为叛贼之女贬为罪民流放南疆。
当时是谢家护送她爹爹安身外祖家,也是谢家暗地里将她娘亲的尸首收敛送至爹爹身边,她在流放途中也是得了谢家军救援才免于被流民所害。
她不知谢家意图,如今也只能尊重过去。
跟以后他们贺家的命运相比,她的亲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她真心想娶的青裳如今只是个六岁小童……
想到青裳,贺莱低声叹了口气,如今青裳才六岁,还没有到张神医身边,偏他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幼年的事,她要去哪里找他?
就是找到了,还能跟前世一样吗?
贺莱又叹了口气,抬眼见弈棋她们全跟木头一样杵在屋里直直盯着她一眼也不眨,她就更觉得烦躁了。
贺莱冲几人摆了摆手,“我要休息一会,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娘子,夫主大人交代了,您跟前一刻也不能离人,外边还有嬷嬷盯着我们呢。”
弈棋小心说着,脚下一动也不动。
贺莱只得收回目光,闭目养神。
只要娘亲能留下来跟爹爹在一块儿,她自己能护好这两个人,早些找到青裳,别再拖累……重生难道不比过去那一世好?
不过,她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吗?
什么都不做,明天又要被敲闷棍了吧?
虽说跟前世一样就行了,但是莫名其妙被人打……清醒着看人被掳走,这……
贺莱本来也不想多想,可是一趴下去,这乱七八糟的想法自己就往她脑子里灌,她压也压不下去。
一整天她身边都不离人,她倒是想起来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列下来,可她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现在连笔都拿不稳,鸣琴这几个人还根本不听她的话,连站远一点都不听。
她背上也疼,只有趴着舒服,胡思乱想着就沉沉睡去了,再一醒来就到了夜里,外边锣鼓喧天,红彤彤的光从门窗映进来,喜庆得让人心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