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成章的话让柳明月瞠目结舌,他听得清楚,妻主口中女儿就差用“花心”二字形容了。
可是即使他心中也赞同妻主,但他还是无法把“不专一”“花心”这样的字眼同女儿联系到一块。
儿女在父母眼中向来是完美的,在柳明月这里,本就有穿越金手指在的贺莱从婴儿时期就是世上最好的婴儿,长大后也是最出色的完美女子。
现在猛地听到这样的评价,还是从妻主这里听到,这让他心中更加不是滋味起来。
妻主是女子,说起女儿要多少男子的话题都透露着满不在乎的意味,可他是男子,日常交际时常被人嫉妒羡慕的原因在哪里,他自己心知肚明。
别人内宅里如何勾心斗角,他更是亲身体验过,他自己也是从那样的内宅里走出来的,如何能不清楚呢?
他还以为女儿也会像她的母亲,他的妻主一般一生都只珍爱自己的夫郎一人……
“那玉儿……”
柳明月只觉得太阳穴都在跳了,他阖眼靠在迎枕上叹了口气,“这也太让玉儿受委屈了,怎么跟亲家交代?”
贺成章沉默了。
她是听女儿提过的,严格来说,玉儿也不是只莱儿一个妻主,或许也是因此,玉儿对莱儿有几个屋内人都表现得很是大度。
不过,这话她也不能跟夫郎提。
家和万事兴,只要偏着玉儿,让女儿知道无论如何都要维护玉儿作为正夫的体面,其他的就随她去吧。
“我看玉儿自己也乐意,儿女自有他们的福分,莱儿已是成家的人了,我们就别管那么多了,她屋内的事让她自己管,真影响了,我们再说也不迟。”
柳明月揉了揉太阳穴,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若是女儿直接把人带回府,他还能想法子,偏偏是那慧郡君带来的,还是那样进来的,慧郡君又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如今要是他站出来反对,指不定慧郡君就要把它捅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她们贺家声誉就全没了。
柳明月这样安慰着自己,却不敢面对真正的原因——真反对了,女儿会怎样?
他顺着妻主的意思又躺下休息,心里还乱着却因为有妻主在身边,很快就睡了过去。
而贺成章看着夫郎睡下,不由自主就叹了气。
上天让不只让莱儿有了奇遇,连聚集身边的人也都有,合在一起就更不是她这样的凡人能左右的了。
若是天命所归,她还能告慰列祖列宗,偏偏女儿也是要赌。
几位王女……女儿到底投奔的是哪一个,她还是毫无头绪,而且,女儿的选择也不定是对的。
还有两年……她到底能做些什么?
※※※
贺莱跟谢玉生离开松风堂后,谢玉生是想送她回垂纶水榭。
贺莱却想到自己答应漱秋的话,在途中换了内宅行走的粗使,同谢玉生说了一声,央着谢玉生去水榭陪漱秋,自己则去了新院。
听到叫门,新院倒是开了门,只是却不敢放她进入。
贺莱也不意外,她上午就见识过了。
本来这事也该上午就跟慧郡君说的。
不过不出她所料,下人跑过去一通传,她就被放行了。
只不过被撂在大厅等了一盏茶功夫才见到了南容文慧。
听到脚步声,她都不必抬头就能感受到南容文慧集中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上午离开时说的话一定让他不安了,不然他不会说了不见人又主动让人去请玉生。
还好她寻着机会跟玉生交代过了。
南容文慧是想冷冷贺莱的,但是只要想到上午贺莱让人传的话,他就止不住焦躁。
原本以为是谢玉生,可是谢玉生根本不可能听到他说到梁王还能那么平静。
但贺莱怎么会知道?
他不相信,却又没办法不去想她的话。
南容文慧冷冷盯着贺莱,“你有什么事?”
贺莱也不绕弯子,“我要漱秋身边的人,也不用你给身契,把人先交给我就成。”
南容文慧被贺莱直截了当的要求给惊住了,他从来没想到她会这般不客气。
轻嗤了一声,他慢条斯理坐下,捏着团扇晃了晃,“你倒是挺照顾他的。”
想到谢玉生对贺莱的维护,南容文慧唇角上扬,“我们大夫主也很大度啊。”
贺莱唇角微勾,“什么时候给我?”
南容文慧笑容微敛,他直直看向一点儿也不客气的贺莱。
他本来就是送她当人情,但她这个态度也未免太理所当然了。
“等我心情好了罢。”
他淡淡道,又摇了摇团扇,“再有这样的事直接告诉门人,别来打扰我。”
“好吧,那我去找金晓……或者找一下梁王?”
贺莱说着就看向门外,准备扬声。
南容文慧眉毛一皱,“你……等一下!”
贺莱故作疑惑回头,“还有事?”
“你怎知……金晓……”
南容文慧惊疑不定地盯着贺莱,他其实更想问她为何提到梁王,但他不能问。
“你把人给我送来再说罢。”
贺莱轻轻笑了一下,扬声叫人进来。
南容文慧狠狠咬住了嘴唇,厉声道,“谁也不许进来!”
他转向贺莱,“你先说。”
贺莱无奈看着他,“那还是你现在就叫人把他们送来吧,我会派人跟你一起,虽然偷偷跟着也成,不过我不想那样。”
顿了下,她又道,“你放心,等人到了,我不会瞒你。”
南容文慧紧紧抓住团扇,手指攥得发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头,“好。”
他叫了人进来吩咐,贺莱就也叫了人吩咐,她刚才已经跟玉生打过招呼了,谢将军的亲兵还在府里,乔师傅也在,另外,当时成亲送了玉生的庄子,玉生并不想要,如今却正好方便玉生来安置丹哥他们。
两人吩咐的人各自出了门,合香檀香便带着人过来上茶了。
瞥见贺莱对着上茶的檀香笑了下,南容文慧冷冷道,“你若是喜欢,这个我也赏给你。”
檀香吓得立马就跪在了地上。
贺莱知道南容文慧心里不痛快,她也不把他的话放心里,只作没听到的样子拨了拨茶沫。
南容文慧恨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甩手把扇子扔到了檀香头边,“下去!别丢人现眼了!”
檀香一个字也不敢说,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贺莱垂眸凝视着杯中的水,轻轻叹了口气。
她还记得那时候南容文慧有多维护身边的侍子,重来一回,他竟一个人都不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