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成章凝视着贺莱,等着女儿做决定。
而贺莱在一番深思后,缓缓张了口:“前世,在我迎娶谢玉生的当晚,我被敲晕了,而他失踪了。”
贺成章愣了,眼睛睁大。
“宫中来人,娘亲进了宫,回来后便带了赐婚的谕旨,同慧郡君的,而玉生成了某位王女的侧夫。”
听得明明白白,但是贺成章完全反应不过来。
前后的话联系在一块,实在有太多线索。
她之前以为是还没来得及迎娶便作罢,结果是成亲的当天?
宫里立马给赐婚?
玉生成了王女的侧夫?
哪位王女的?
……
忽然想到女儿说玉生同她是一样的,贺成章捏了捏眉心,她倒不是介意女婿原先嫁过别人,说来都娶进家门了,她却没能护住人还接了谕旨,也是她对不住这孩子。
况且这孩子是乐意进她们家的。
贺成章先压下别的疑问,再次同贺莱说:“玉生是好孩子,你不能亏待他。”
“这些先不同你爹爹说。”
她又说了一句,抿了下唇,“你……慧郡君进门,你说他也是同你们一样,那你想好要怎么对他了么?”
贺莱笑了下,“我还不清楚呢,等他进了府再说罢。”
贺成章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但是她也没有追问下去。
她其实也不是想问这个,只不过其他的她一时还无法理清楚。
两人又沉默下去。
贺莱又出去叫人送了茶过来,给娘亲奉上。
贺成章喝了两口茶,抬眼看女儿表情平静,她不由叹了口气,“依你之见,娘现在怎么做好?”
“娘,过了斋戒日,跟慧郡君的亲事就要提上日程了,还要辛苦您跟爹爹,另外出城春猎,娘亲您……”
贺成章的关注点全在后面的话上,“你也要出城春猎?”
贺莱点头:“女儿不得不去。”
贺成章扶额,“那我同你……”
“娘不必去,准备亲事正是极好的借口,我也不想娘多看那位的行径。”
听到贺莱拒绝,贺成章又叹口气,“今日不看,明日不一样要看?娘本就是天天在看……”
贺莱摸摸鼻子,“娘这次就不去了吧?您身子还没好全,再将养将养,况且,我们要是都去了,爹爹也得去,玉生他……”
贺成章听到女婿的名就又想到了刚才女儿告诉她的事情。
女婿确实不适合带着出去,那明月也得在家忙……唉,明月他……
她点点头,不再坚持:“娘以后都会跟你商量,你有什么安排只管跟娘说。”
贺莱一口答应下来,“好。”
她心中暖暖的,只觉得几日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然而,娘亲还一直盯着她。
贺莱怔了下,忽然反应过来娘亲是要她现在就有商有量。
现在……娘作好准备了吗?
贺成章等了一会儿,见女儿还不开口,她不由自主板了脸:“你为何执意要去春猎?”
“是要认识谁吧?”
贺成章紧接着问道,她捏了捏眉心,“娘知道你有自己的经历,只是那几位全都是不好相与的。”
当今这位陛下南容和原先也不是如现在这般行事恣意妄为,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未尝没有那几位火上浇油的缘故。
贺莱也知道,即使是诚王,也不是全然清白。
当初南容和登基只是各方博弈后的结果,至今南容和也只是她们的棋子。
这是她在现代那一世无法触及的上层社会,到了这里,她试图逃避却还是自愿走了进去。
倘若不是乱世,她或许还能做个隐世闲人,可偏偏是乱世。
太祖英明神武,培养的女儿各有千秋,征战四方的时候无往不利,可坐享太平时,被培养出野心的女儿们怎么会心甘情愿?
贺莱没去看娘亲,只凝视着脚边的青砖,“娘,从那位坐上位置开始,就注定不会太平了。”
贺成章从女儿身上收回目光,听着外边风声如雨声一般骤然急起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那,是谁?”
“娘亲觉得呢?”
贺莱不答反问。
贺成章愣了下,忽然就有了答案。
女儿让她猜,定是她能猜到的,其实也只有那几位了。
而这样细想下去,她突然就想到了女婿。
能从她们贺家抢走人,还能让南容和包容,那也在这几位中吧?
贺莱说她未看到天下一统。
贺成章觉得自己问了跟没问没什么两样,但带给她的心情却跟之前并不一样。
知道结果再来反推确实容易,可过程却一样令人心惊。
从贺莱书房离开,贺成章回了自己书房便看到了夫郎。
柳明月见贺成章神色复杂进来,心中便又提了起来。
贺成章先开口安抚他:“我跟莱儿商量过了,往后她做什么都同我说……我们慢慢来。”
柳明月松口气,他实在在内院等不下去,玉儿这两日已经能上手了,所以他暂时把事务都推给莱儿,自己过来看一看。
“莱儿要去春猎,我不陪她过去了,你给莱儿一人准备春猎的服装罢。”
贺成章想了想,嘱咐了一句。
柳明月愣了下,春猎是王室、世家都可携家眷过去的,妻主不去,他自然要留在家中,可是莱儿去,玉儿不去?
“玉儿……”
他犹豫着问道。
贺成章道:“那样的场合没有人照看着,怎么能行?莱儿她……照顾不了人,你又不是没听过那几位王女家的荒唐事。”
这般一说,柳明月立刻就打消了念头,她们家玉儿可生得太好了,又太过老实,虽说身手不错,可那里有几位可是荒唐得出了名的。
不如他们去庄上住几日?
也不能拘着玉儿,听说以前玉儿在北地时常骑马出去呢。
柳明月跟贺成章一说,贺成章立刻就同意了,她也听女儿说了,前世这个时候他们就是在庄子里住的,跟前世一样应当也没什么事。
他迫不及待回去告诉了谢玉生。
谢玉生见公公言语中都是为他考虑,哪怕这几日都处理着他并不喜欢的管家的事务,此刻他心中也还是觉得温暖。
他不能说出口的,贺家没有一人追问,还体贴地照顾他的心情,即使并不是事事都如他所愿,即使他也不能做到坦诚,可这样的疼爱,是他从阿娘那里也不曾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