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楼下隐约有些动静,石漱秋就醒了,他看了看还睡着的贺莱,悄悄下了床。
走到窗前就看到了楼下鸣琴她们都在,神色焦急,还有他没见过的侍子说着话往楼里看过来。
他略微一想,就轻手轻脚回了床边拍了拍贺莱的胳膊。
贺莱立马就醒了过来,若不是他挡住了她,她肯定要撑着起来又受伤了。
“漱秋?”
贺莱才回过神来。
“我见楼下鸣琴她们都过来了,许是有什么事。”
石漱秋柔声说着就把贺莱扶了起来。
贺莱疑惑看向窗外,鸣琴她们在外院,玉生不会叫她们,那就是爹爹那里找她了?
“我回避一下?”
石漱秋想了想鸣琴她们,轻声征询贺莱意见。
贺莱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不放心,“要是爹爹也叫了玉生,我待会儿请玉生让青溪或空谷过来陪你。”
石漱秋微微一笑,给贺莱整理了一下衣服,听着楼下已经有人扬声喊:“少妇主?”
他转身去了屏风隔出的小间。
贺莱看着他消失在屏风后,这才扬声回答:“有什么事上来说罢。”
双燕松了口气,疾步上了楼,站在隔扇门便轻声道,“春莺管事说夫主大人不舒服,已经请大夫了,让鸣琴她们过来请您过去。”
贺莱愣了愣,不自觉抓紧了床单。
她爹爹从来没有装病过,更不喜欢看大夫……
“是哪里不舒服?快让鸣琴她们上来!”
她急忙吩咐道。
听着双燕匆匆转身喊人,她急急对着屏风又道,“我得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石漱秋早已经走到了屏风边,见贺莱神色焦急,他赶忙点头,听着楼梯上脚步声接连不断,他只好退回去。
贺莱咬唇收回了目光,直直看向鸣琴几个。
“可知怎么回事?”
她又问鸣琴。
鸣琴摇摇头,弈棋补充了一句,“是雀哥来找我们的,他也只知道夫主大人似是做了噩梦一般醒来就不舒服了,大夫还没有到呢。”
贺莱听得眉头皱起,匆匆让她们抬着自己下楼。
鸣琴瞥了一眼弈棋,攥紧了手指,抢先一步扶了贺莱。
弈棋也根本没同她争,立刻就扶了肩舆。
贺莱无暇顾及她们,走到半路,就遇到了往这边来的空谷。
“少妇主!”
空谷小跑两步过来,不等贺莱问就道,“我们少夫主已经先一步过来了,我去看sh……水榭!”
他吐了下舌头,庆幸自己还是反应过来了。
贺莱感激看了他一眼,“辛苦你了,我要赶紧过去了。”
“好!”
空谷赶忙让开位置,看着贺莱被抬着离开,想到刚才贺莱对着他的感激,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贺娘子竟然这般客气了。
贺莱赶到的时候,贺成章跟谢玉生都已经到了。
听到外边的动静,谢玉生看了一眼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双颊却烧红的公公疾步出去摒退了抬着贺莱的粗使,弯腰把贺莱抱了进去。
贺莱忧心看了看谢玉生,匆匆道了声谢,直直盯着床的方向。
很快她就看到了柳明月脸上那明显不正常的红晕。
“爹爹?”
她被谢玉生放在了床上,还没坐稳,她就迫不及待拉住了爹爹的手。
方才还怎么也没有反应的柳明月听到她声音忽然就睁开了眼睛,直直看着她的方向。
这一幕让先过来的贺成章跟谢玉生都抿住了唇。
他们方才也叫了,但是完全没有用,而贺莱过来后只是轻轻叫了一声。
“爹爹!”
贺莱眼眶湿润起来。
她总想着爹爹这时候还年轻,却没想过自己身上这一连串变故强加到一直生活平顺的爹爹身上会让爹爹承受不住。
她还总觉得自己不需要父母担心,其实还是在潜意识中就依赖他们了。
柳明月听着女儿熟悉的声音,终于从混沌中挣扎了出来,他紧紧反握住贺莱的手,努力想要看清她面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要看什么,只是却无法控制地看她的脚,看她身上,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贺莱顺着爹爹的目光就看到了自己的伤腿,她以为爹爹还在担心她,心中狠狠揪了一把,连忙安慰,“爹爹,我已经好多了,今日的药也都用过了,很快就能好了,您别担心……”
阴差阳错正好对上还被梦影响着的柳明月的惦记,他点点头,想开口,却是眼泪落了下来。
“明月……”
贺成章忍不住伸手给夫郎擦泪,“你别担心,女儿没有事。”
柳明月这才对她的话有反应,迷迷糊糊觉得妻主救了女儿,他几欲崩溃的心又慢慢合在了一块。
谢玉生抿了抿唇,转过头看外面,大夫应该快到了吧?
他刚才给公公把了脉,脉象内曲敛紧,显然是思虑过度,但他也只懂这些,并不知要如何缓解。
也是巧,他才看过去,那边春莺就进来禀告了。
谢玉生扶着贺莱往后挪了挪,自己站在了床尾。
因着过来的本就是常来府中诊治的大夫,也不需要遮掩,更不用回避。
他们几个静默看着大夫诊脉,很快就得了药方。
春莺安排了人去取药送走大夫,里面贺莱还被柳明月紧紧拉着,贺成章跟谢玉生一个床头一个床尾守着,谁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直到药也煎好端过来,贺成章抱了柳明月起来让他靠着自己,贺莱还被紧抓着手,她本就一只手能用,喂药就只能谢玉生来了。
所幸才刚经历过给贺莱喂药,谢玉生在这方面比他们都要娴熟,很快一碗药就见了底。
这一碗药才刚下去,柳明月就被这苦味给涩得回了神。
他虚弱看了看围着自己的人,像是失忆一般问她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声音哑的如同含着砂砾一般。
贺莱担忧无比盯着自己爹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明月却也没想她们回答,费力转头看了看,自己靠着妻主,手里拉着女儿,女婿还捧着碗,他更是摸不清头脑。
可是目光不经意间又落到贺莱身上,看到她包起来的腿,忽然脑海中闪过什么,他瞬间定住了。
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不,是梦还是什么?
柳明月努力回想,只能回想起女儿那带着血还上扬的唇角,却清晰得让他根本没办法把那个当梦。
不是梦的话,那是……女儿的说的那个梦吗?
好似亲身经历了一般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