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家已经是酉时,沐浴出来后灯火都已经点了起来。
爹爹见过她之后一定要她擦干了头发再出去,他自个儿又匆匆回院里准备吃饭的事。
也因此她才能逮到机会问小箩娘,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抬眼见小箩娘不安地绞着手指,贺莱摸了摸她头,“没事,往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同我直说,我不会告诉爹爹的。”
小箩娘用力点了点头,抿了抿唇小声关心道:“很疼吧?晚上回来我给您上药吧?姐姐们也都劳累一路了……”
贺莱笑着又摸了摸她头发,答应下来。
这让箩娘有些开心起来,不自觉就多话了。
有她陪着,童言童语让人放松,等到了松风堂,她脸上便是舒展自然的笑容。
柳明月看到贺莱这样放松的神色,方才吊着的心才悠悠下落了一些。
“快来先吃点点心垫垫,在外面也没吃好喝好的,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
柳明月拉着贺莱让她坐下,捏了捏她的肩膀便又开始心疼了,“我瞧着你衣服都宽松了,针线房的衣服又要改了。”
贺莱听着久违的唠叨声,心中却只有温暖,她靠了靠爹爹的胳膊,又拉着爹爹的手让他摸自己胳膊,“爹爹捏捏,我这可不是瘦了,是壮了,您都不知道乔师傅现在对我多满意……”
请了乔师傅来家里这么久,回来这一段路上她才是真正跟着乔师傅每日锻炼。
一是强身健体以防不测,二则是她每天都是睡不下,醒得早,唯有体力劳累到极点,才能有一个好眠。
如今也跟前世不一样,跟着她的都是打小照顾她的人,衣食住行都有人为她操持,不需要她自己费一点心思,而且如今她又是正好的年纪,这般锻炼下来,她倒是真的强壮起来了。
途中淋了两次雨,找不到借宿的地方,她也没有丝毫问题。
前世她可是一点雨都受不住,才到三十,身上便有各种各样的病疾。
柳明月顺从捏了捏,颇是有些惊讶。
贺莱继续逗爹爹放心,“爹爹,我如今这才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真是成了婚什么话都能说了。”
柳明月嗔怪了一句,也因为这句话突然想到了玉生跟慧郡君两个,他叹了口气,“玉儿待在北边儿同亲家多相处相处也好,只是文慧那孩子前几日一声不吭的就回了都城,也不听你提他消息,我还是听旁人提起才知道,让府里留下的宫人过去找了,可是也没见到人,不知怎么回事……”
贺莱惊讶看过去,南容文慧回都中了?
柳明月一看女儿神色便确认了女儿确实不知道,他也不好在信中提及,之前也不知道女儿到底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却不对他说,想来是不想让他担心。
如今女儿既是不知道,又回来了,他当公爹的是不好过去看一个小辈,而且南容文慧去的是皇家别院,他也进不去。
但女儿能去。
内里如何她们自己知道,可是在旁人眼里,那孩子始终是嫁到她们家里了,也是上了族谱的,岂能放着他不管呢?
贺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从淮南分开后,南容文慧那里便有些奇怪,但是她也顾不上他那边。
这次回来她也派人从驿站往淮南送了信,至今还没有收到回信,她还想着是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
南容文慧回都城也就罢了,为何会去皇家别院住呢?
没有那位陛下的恩准,他一个出嫁了的男儿怎么可能想进就能进呢?
可就算是陛下恩准,南容文慧他分明是也对那位陛下有怨恨。
这也让贺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她拉着爹爹让爹爹坐下,不自觉拧了眉同爹爹确认,“在路上的时候听驿站的人说陛下新得了个皇女?”
她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这位陛下得了女儿又逢了久旱下雨,特赦天下。
可是前世里并没有这样的事。
奇怪的还有这位皇女的生父,她们的陛下封了这位为德贵君,只是一女便与南容文慧的叔父端贵君平起平坐了。
听女儿问起这件事,柳明月也叹了口气,“这位皇女一出生便有了封号晅,据说陛下亲自带这个女儿,如今就养在陛下住的宣德殿里,那位德贵君也在里面住着……宫里、朝中乱了好些时日了……”
贺莱听得眉头紧蹙,她早在驿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便觉得不能忽视,可这是皇宫内院的事儿,等闲人打探不到。
她这一世又是第一次离开都城,在外并没有自己的关系网,通过书信往来又不安全,只能压着疑问尽快赶路回来,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回来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封号选了一个象征光明无上的晅字,又隐隐蕴含着干燥之意,实在有些奇怪,而父女二人都住在宣德殿更是离谱,宣德殿可是连凤后都不得入住的。
再加上这位陛下还没有立太女,其他皇女还都没封号……这怎么是一个乱字了得呢?
“……听说端贵君也病倒了,我猜慧郡君也是收到消息才赶了回来,这样的事我们家也不好掺和,你还是把他接回来的好。”
柳明月不愿多谈宫中之事,又把话题收了回来。
贺莱点了点头,“明日我便去找如一表姐。”
通过如一表姐,去一趟别院接人还是能进去的。
不过,想到那位突然出现的德贵君,贺莱抿了抿唇,向爹爹打探,“爹爹,你可知道这位德贵君是哪家的?我记忆中并没有这人。”
柳明月本来还不想多说,听到后面这句话他愣了一会儿,见女儿还是坚持又严肃的看着自己,他才揉了揉额头回忆着说了,“哪一家的都不是,到底是何身份,爹爹也不知道,你们都不在家,爹爹也不常出去,只是听了几句传言,似乎是陛下去避暑路上带回来的……你梦中没有这人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贺莱缓缓冲爹爹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如今确有一些事不一样了,您别担心,横竖这也只是旁人的事,过些时日总会知道的。”
柳明月见女儿这般安慰,就也把这些时日的不安给先压了下去,让人送菜上来,父女二人专心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