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的事,整个镇上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沈鹤没有等来风头过去的一天,镇上的百姓日日都对他如避蛇蝎。
第七天,他就没有再背着那几幅字画去摆摊了。早上起床之后,他就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连饭都没有出去吃。
苏家人都很担心他,一早上的功夫,苏意柔都来看了他好几次。
“二姐,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第五次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从书案后走了出来。
苏意柔手里端着刚泡好的茶,一脸愁容:“阿鹤,二姐知道你在愁什么。家里压力大,二姐怕你太逼着自己。”
沈鹤拉着苏意柔在桌前坐下,微笑道:“没有,我只是一时迷茫,很快都会好的。”
“诶……”苏意柔看着沈鹤有些发青的眼下,愧疚得直叹气:“都是咱们家拖累了你。你那么聪明,学识又好,若是换了的家庭,早就闯出一番天地来了。不至于跟着我们困在这片大山里。”
“二姐,你说什么呢。”这话叫沈鹤不高兴了,他沉下脸色,认真的说:“你们是我的家人,这里是我的家,不会是什么拖累。我虽然回来的时间短,但我打心底里很喜欢你们。”
这番坦白没有一字作假。仔细算来,沈鹤回到苏家也不过短短一个月。但在这一个月里,苏家人带给了他太多的关爱和温情,这都是他从前渴望而不可及的。
他如今虽然落魄了,可心底却没有多大的压力,反而比当太子时轻松很多。可能是他的心境跟随着处境变窄了,现在的他,有家人陪伴,有狐仙娘娘庇佑,就已经觉得非常满足。
他不再有那么大的抱负,想要统一河山、整治朝纲,他只想好好赚钱,好好生活,让苏家人都可以轻松一点,让狐仙娘娘可以日日得到上乘的供奉。
苏意柔听着他的话,心中又感动又自责。沈鹤这个失意的人反倒还过来安慰她。
一通谈心过后,苏意柔的心里总算是好受一些了。她把茶给沈鹤放下,高高兴兴的走出房间,说是中午要给沈鹤做一道红烧肉。
沈鹤望着她轻快的身影,脸上笑意柔和。
苏意柔前脚刚走,后脚,苏建安就拄着拐杖也来了。
沈鹤看着苏建安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脸,心中猜想他可能也是来宽慰自己的。
从椅子上站起来,沈鹤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苏建安就突然从身后掏出了一壶酒来。
沈鹤愣住,一头雾水。
“大哥,你……”
苏建安一瘸一拐的在桌前坐下,拿出两个酒碗来,将酒满上。微微红着脸道:“阿鹤,大哥嘴笨,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唯一能做的,就是以男人的方式陪陪你。这壶酒,是大哥成亲时得来的,一直藏着舍不得喝,今日沾了你的光,我们一起尝尝这酒是啥味道!”
成亲?
沈鹤从苏建安的话里瞬间抓住了一个重点。
苏建安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回来那么久都不知道?大嫂呢?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苏家人提起过?
他有满腹疑问,却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他走到苏建安的对面坐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端起酒碗和苏建安的碰了一下。
“我也许久没有喝酒了,今日就和大哥喝一喝。”
苏建安:“干!”
苏建安性格老实,嘴也老实,什么好听的话都不会说,只能凭着一腔心意,有什么说什么。
“阿鹤,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家里不是还有我呢嘛。小豪现在虽然坏,可我会努力把他教好的。日后长大了,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爹娘的身体是有些不好,可都是些小毛病,有你给的那种长长圆圆的药,相信用不了多久就都能好了!”
“大哥也能挣钱的,虽然挣得少。马上要冬天了,后山里的一批乌灵参差不多可以挖了。几个月前我去看好了支座,做了标记。在大雪埋山之前把它挖出来拿去卖,能还不少钱呢。这玩意金贵,一小把就能换好多银子,如果顺利的话,今年过年咱们家也能过得不错。所以阿鹤,你不要太大的压力,大哥还是可以靠得住的。”
“乌灵参……”这味中药沈鹤在宫里的时候得过几次,确实名贵,一般只有皇后、太子,还有得宠的妃嫔才能有。
既然苏建安有主意,若是那时候他有空,他就要去帮忙挖。多一个人就能多挖一点,能换的钱也多一些。
沈鹤初来苍梧山,对这里的风土人情还不够了解。他要想赚钱,就必须先打听清楚这里能够赚钱的东西有哪些。
借着喝酒的间隙,他问了苏建安好多问题,苏建安都一一解答,还让沈鹤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叫他。
两个人越聊越高兴,完全没有注意到苏父什么时候进了屋。
“好啊你们两个臭小子,躲起来喝酒不告诉爹是吗?”
苏父一边笑一边走过来坐在沈鹤身边,还自觉地自己拿了一个婉。
“这什么酒?闻起来怪有劲儿的,给我也来点。”
沈鹤忙不迭起身,拿过酒壶给苏父满上:“这是大哥珍藏起来的酒,今天好不容易才舍得拿出来的。”
“是嘛,”苏父执起酒碗,结实的喝了一大口。酒液刺喉,但好在足够香。他闭着眼睛喟叹一声:“好酒,你小子藏得够深的啊。”
“嘿嘿,”苏建安笑得憨气十足。
苏父放下酒碗:“你腿还瘸着呢,注意着别喝太多,知道吗?”
苏建安拍了拍胸口:“放心吧爹,我心里都有数呢。”
喝酒的人多了一个,桌子就跟热闹了一些。时至中午,苏意柔做好了饭,见三个男人都聚在沈鹤的房间里,便索性把饭菜搬了进去。一家人都挤在沈鹤的房间里吃了午饭。
吃饭的间隙,沈鹤察觉桌上少了一个人,明知故问:“小豪去哪儿了?怎么又不回来吃饭?”
一提到苏建豪,苏父就脸臭:“那兔崽子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老不爱吃饭。每次一问他,就说是在外面摘野果子吃饱了。诶,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野果子,那么多天没好好吃饭,倒还长胖了一圈。”
沈鹤听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尾轻挑,表情很是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