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状阶梯,幽邃深远,围绕着中央的深渊, 一路盘旋向下。周侧没有半点光亮。黎应晨带着雅舞前行,远远看去,只像是一只飞舞在巨大岩壁上的萤火虫。
谭星的囚牢, 就在昆仑主峰之底。
这里便是通往昆仑禁地, 九渊之底的道路。
整个昆仑, 只有陈清歌下到过九渊之底。
就连顾潮平, 走的最远的一次, 也只是站在崖壁上为师尊提灯而已。
“三生修罗池是有一定容错的,但是并不多。”顾潮平用藤蔓运送着几人,在高速地飞行中说, “修罗池已经毁灭, 永痛金枷里贮蓄的仙力,只能继续维持一个时辰的控制力。抛去我们赶路的时间, 等到了九渊之底,恐怕只剩下一刻钟了。还请黎小姐慎重使用。”
“也就是说,必须要在一刻钟之内解决问题吗?”
“我恐怕……是这样的。”
“了解。”黎应晨沉眉, 深呼吸一下。
行至深渊之底,黎应晨的身侧, 雅舞浮起。
照亮一片巨大的……
黎应晨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无法形容。无法描述。因为那东西根本就没有确定的形状。它漂浮在无尽的深空之中, 模糊不定, 唯一能看清的,就是表层浮着一层五彩色的, 近乎于油膜的东西。
黎应晨一下想到了昆仑广场的石雕。
原来雕的是这个东西。
……难为能传达的这么有神。
这五彩色的碎片甚至没有轮廓,将散未散, 好像马上就要消融在空气中一样。一个黑红色的团块吸附在它的底部,不停膨胀,炸裂融化后,又依靠着五彩碎片再度凝结。诸多黑红掺杂的细丝从团块中伸出,将这浮游不定的碎片裹住。
黎应晨从这五彩色的碎片中感受到了,和昆仑一模一样的气息。
手中的金枷微亮,和碎片遥遥呼应。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五彩色的碎片,是昆仑的核心。”
不只是主峰的,而是整个昆仑宫,这片空间的核心。
昆仑宫是星辰的碎片。
这一传言竟然是真的。
但是这片碎片远远没有昆仑宫表现出的如此稳定,千年不变。相反,它看上去马上就要消失了,融化在星海深空里。而束缚着它留存于世的,就是那黑红色的团块。
那上面传来的感觉太熟悉了
毫无疑问,黑红团块就是谭星所在之处。
“这样啊……”黎应晨仰头望着这庞然大物,呢喃道。
陈清歌在用昆仑本身和三生修罗池的力量来压制谭星,而谭星的存在,也支撑了昆仑千年不陨。
谭星对昆仑的意义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那一小团黑红交加的东西,周身萦绕着一层金光,其中隐隐地传来一些声音。
黎应晨侧耳细听,发现那是……
惨叫声。
惨叫声,哀嚎声,痛哭声,后悔声,祈祷声,狂乱嘈杂撕心裂肺,嗡的一下灌入黎应晨的耳朵。
金枷亮起柔和的光芒,将这些东西隔绝在外。
这就是谭星千年来所感受到的东西。
“小主公,还请慎重。”吊树影说。
黎应晨点点头,向前一步,跃入了那黑色的团块!
嗡。
吊树影未落的话音消失了。
不只是吊树影,周遭的一切东西全部消失了。整个世界好像在一瞬间按下了关机键,耳边只剩下一片茫然的寂静。
雅舞的火光也一下消失,只剩下怀中的金枷,还在散发着微微光亮。
黎应晨悬浮在这片熟悉的黑暗中。
她不再害怕这片黑暗了。
下一秒,一股熟悉的黑色金彩,猛地展开,扑上来,一下子将黎应晨整个裹住!
湿润而柔软的触感,再一次将她裹覆的严严实实。
这一次,黎应晨的眼前,燃起了熊熊烈焰。
她才明白过来,初见时那金色的光,原来是三生修罗池燃烧着的火。
祂在发抖,祂在哭。
胶质一样的肢体被铺天盖地的惨叫声冲击的七零八落,歪歪斜斜地铺散一地,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凝成一个整体,又控制不住地破碎。星辰超高的运算量,现如今已经被声嘶力竭的哀泣和苦痛填满,以至于再没有空余想任何东西。
千年以来,每一个人所受的疼和苦,祂都受着。
祂因此而无法行动,无法离开。
祂拼了命地想要多摄入一些东西,想要稀释那些永无止尽的折磨。
祂像猛兽一样扑上来,裹住了黎应晨。柔软的触须紧裹少女的身躯,从脚尖到发丝,一点一点描摹她身体的轮廓,就像是沙漠中的旅人抱紧唯一的一瓶水,就要拧开瓶盖——
那瓶水轻轻蹭蹭祂:“还记得吗?一次吃完的话,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哗。
记忆一下子涌来。
祂有限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