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只有烈火的灼烧与折磨,唯有一个身影与那些东西不同。她飘在祂的身体里,笑眯眯地说:
“你好,我叫黎应晨。”
“这意味着……我们是特殊的。”
她是特殊的。
翕动的柔软触须凝结,拟态,慢慢地抽条成一个男人的形状。这样看起来很奇怪,有点像是看着一群虫子汇聚成一个人类。但是黎应晨很有耐心。她坐在虚空中,笑着看着那个人慢慢成型。
黑发红瞳的男人半伏在空中,宽大黑袍顺着嶙峋的肩胛骨淌下去,露出龙鳞一样盘踞伤痕。他轻轻咳嗽两声,没来得及爬起来,就急着抓住黎应晨的裙角:
“你……你活下来了。”
黎应晨微笑着蹲下身,说:“是的,我活下来了。”
她脚尖半点地蹲着,在虚空中蜷缩起来,一下一下地顺着摸他的头发,就像在抚摸一只凶猛的大型犬。
“……”
抓着她的手在发抖。惨白色的指节打着颤。
谭星顺着她的力道低下头颅,他瘦得太厉害了,脊椎的骨节看起来那么明显。伤痕累累的颈项上,紧紧锁着一个纯金色的项圈。
现在,那项圈已经半碎了,只是勉强挂着而已。
项圈的铁链,一路链接到远处的三生修罗池,再从三生修罗池连接到……
黎应晨的手里。
永痛金枷上。
谭星咬紧了牙。
“你和…你和他们……是一样的。”
谭星人类的嗓音也在发抖,拼凑成勉强能认清发音的语调,
“你们……都是……都是一样的……你们……”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黎应晨”和之前的人也没什么不同的。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星辰崩溃了。
很难想象,祂撑过了几千年孤独痛苦的时光,却在这一瞬间瓦解了所有的防线,
冲天的血光在一瞬间炸开。将黎应晨整个吞没进去。一如血灾时的那天。
昆仑宫外,一根通天的血光直冲而上。
吊树影骇然,和顾潮平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一样的凝重。
辰星的潮汐来了。
顾潮平已然祭起了藤蔓,却被吊树影按下,微微摇头:
“一个时辰。”
说好了,给她一个时辰。
黎应晨被像一只玩具一样捏在手里,迎着血光,仰头看那鲜红的瞳孔。
谭星死死地拽着她的领子,周身血光喷涌,却再没有别的动作,甚至没有泄开这个人形的拟态。鲜红的眼睛里写满了翻滚的痛苦和恨意,却……莫名的颤动。
看起来快要哭了。
黎应晨挣扎一下,说:“我不是。你先放我下来。”
谭星没有动,脊背弓着,像一张绷紧的弦,死死地盯着黎应晨的红眼睛。
“谭星?”
谭星的手在发抖,指节蠕动,像是在拼命克制着什么。
于是黎应晨叹了口气,知道说不通了。
其实,就算没有金枷,她估计也说不通。黎应晨默不作声地偏开头。祂受了近千年极致苦痛的折磨,怎么可能是几句话能够消解的呢?就算不是金枷,也终究会有别的导火索。可能只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祂就会彻底爆发。
就像是一只被关进囚牢折磨的野兽,强大,易感,轻易就会崩溃。放出来也只会伤人而已。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种方案。
……
谭星燥乱一片的神志中,只有那个少女鲜嫩多汁的弱小躯体。
她被他抓在手里,好像下一秒就要捏死一样,脸上却没有一丝惧色。
反而扬起脸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伸出手来,轻轻摘掉了他颈项上的项圈。
谭星冷眼看着。这有什么用呢?祂本来很快就可以挣脱了。只需要一点点时间。
然后,少女将那项圈,反手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轰。
一切爆发的血雾在这一刻停止。
谭星的思维近乎于一片空白。少女挣脱祂僵住的手,将一样东西塞进了祂的手中。
少女的躯体一瞬间蜷缩起来,紧紧抓住他。
“我说了,我们…是…特殊的!”
“现在,你能放心了吗?”
谭星慢慢地低下头。
在他的手中,是那件折磨他近千年的法宝。
永痛金枷。
祂第一时间,手忙脚乱地停止了所有的折磨。
黎应晨趴在空间里。戴上项圈,交出金枷,这动作只有短短一个瞬间,她的脊背已经被汗水打湿,双眼近乎涣散,嘴唇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三生修罗池,不愧是陈清歌控制星辰的绝技。
修罗池中,剥皮抽筋剔骨灼烧,所有的苦痛,在那一瞬间加注一身。
仅仅只有一瞬间,她的神志就快完全消失了。
但是,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黎应晨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