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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响起的鸡鸣打断了她的思路。一只扑腾的山鸡飞到了黎应晨的面前。
一个村人追着飞走的鸡冲出来,一把将鸡按在那里。
“见笑了,见笑了。”他手里拿着鸡,讪讪地给黎应晨点头。他看起来怪不好意思的,有种在客人面前丢丑的感觉,随即狠狠地捏住鸡脖子,低头骂叨了两句。
就是这么一副极其生活化的画面,黎应晨看得瞳孔骤缩。
——他手里拎着的那只鸡,没有头颅,正在玩命的扑腾着。
在那伤口的断面里,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黎应晨后撤一步:“这鸡……这鸡怎的无血?”
村人拎着鸡,正要往回走,闻言停住脚步,挠挠头:“啊?”
“这鸡怎么了吗?鸡不就是这样的吗?”
黎应晨突然想到那碟糕点。是了,第一次见面的客人,迎到屋里,左右该上一杯茶才对,怎么会给她端上来几碟干噎的糕点,连水也不给一口?
她招手让村人过来,拿出自己的水壶,轻轻地往地上滴了几滴。她指着淋漓的水花说:“你们记不记得这东……”
“啊啊啊啊啊啊啊——!!”
话音未落,村人突然爆发了激烈的惨叫声!
黎应晨吓一大跳,连忙向后一退,那村人比她反应更大。他就好像突然看见什么恶鬼似的,满脸扭曲的惊恐,转身连滚带爬地狂奔而去,没跑两步,被路上一块石头绊倒,刺啦一下栽进地里,抽搐两下,不动了。
“哎!”黎应晨顿时一紧,赶忙过去,扶住那村人的肩膀,将他拉起来,“你有事……”
吗。
这个尾音没说出来。
黎应晨倒吸一口凉气。
那村人趴在地上,支起身子,脸上被粗粝的土地擦得一片巨大伤痕,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但他脸上再不见一丝惊恐,唇角高高扬起,眼睛眯成弧线,是一个巨大的,极度舒心的笑容。
村人缓缓扭头,将这张血肉模糊的极致笑脸对准了黎应晨。
他笑得温柔又亢奋:“当然没事。没有任何事。”
“我非常幸福,无比幸福。这里这么好,如此令人满意,我会有什么不满的事吗?”
他眼睛眯的弯弯向上,只剩一条缝:“……您觉得,我有事吗?”
黎应晨:“不…不,没有。”
她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真是太好啦!能有什么事呢?才不会有事的!”
村人脸上夸张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他嘿嘿笑着,挠挠头,又恢复了那种有些羞赧的正常样子,给黎应晨道过歉,拿着鸡走掉了。
黎应晨看着他的背影,脸垮下来:“……”
黎应晨想起什么,弯腰去看这村人刚刚摔过的土地。地面上石头还在,但全部干干净净,土壤干燥,没有一点沾血的迹象。
吊树影在频道里说:“看来……此地无水。也不可以感到不幸福。”
黎应晨皱起眉:“这算什么?”
吊树影说:“规则冲突。”
昆仑宫地图守则第五条:
【幸福是危险的。一旦感到幸福,请即刻用锐器切开自己的脖颈十五次,保持每次切割刀刃入体三寸以上,并将头颅浸入天池潭水中,持续二十四时辰。】
这条规则完全就是在引人自杀。
幸福的人都要死。
“……这里是世外仙境,人们都很幸福。”黎应晨低下头,捏着眉心,缓慢思考着:“同时,这里也没有水。”
吊树影说:“还记得那个白成峰丢下来的纸鸢吗?上面写着……”
黎应晨背出来:“【崖壁之上无任何危险。】
【天上的大人庇佑着我们。我们应当幸福。】
【我们无比幸福。】”
吊树影沉思一会儿:“是了。这里不正常。早在您刚刚爬上来的时候,我就有疑虑了。”
黎应晨刚刚爬上悬崖的时候,吊树影站在悬崖边,凝望着万丈云海,就意识到不对劲。
黎应晨有辰星强化过的血脉,尚且爬了两个时辰,虽说弯路走得多,但也不会差的太过。那……当年的白成峰,和白成峰一起来的人们呢?
村里人从未看见过从崖壁上摔落的人。
就算再怎么长于此道,三十余个普通村民,四五个小时的漫长登高中,怎么会一个都没掉下去?就没有一个手滑,没有一个疏忽?
黎应晨翻身坐起来:“阿吊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顿了顿。
“……白成峰他们,在悬崖直线向上爬的时候……只爬了很短的一段距离,就‘到顶’了?”
吊树影颔首:“很有可能。如果这样,也可以解释白成峰为何传纸鸢来,要村中扶老携幼前往。”
黎应晨说:“刚刚他提起来白莹母女的时候,说的也是不想她们受累,而不是担心她们根本爬不上来。”
——因为在他眼里,这段距离并非不可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