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传来咔嚓嚓骨骼摩擦之声。别的他也没觉得什么,并不头痛,甚至指头上的血都没被完全吸收,牌子就突然涨大,枯骨汩汩流出,翻翻滚滚直投脚下。
呼吸之间一匹破破烂烂的高头骨马拔地而起,踢踏几下蹄声粲然,假模假式的甩了甩头,似乎打了响鼻,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康王已然是端坐马上,鞍桥贴合,马镫套脚,可惜就是矮,他脚面都有老赵头顶高了。
这马骨架很高大,肩高至少一米八九,脊背宽阔几缕干毛在粗如手臂的马颈骨上随风飘摇,颤颤巍巍甚是可怜。
踢了踢腿,但是脑子里也没想着怎么走,果然马没动,还回过头来,干瘪的马面上两团鬼火透露出疑惑的意思:你踢我干啥?
脚感不好,肋骨上没皮,他人没长开,一不小心容易把脚别到肋骨里去。
操纵起来果然得心应手,想什么来什么。
于是老谢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骨马,抬腿,提膝,挫腕,原地顿步转圈,斜锋慢步前进,斜锋慢步退回原地,换个方向斜锋快步前,斜锋快步退,慢步横行出,慢步横行回……
一提一顿之间,枯朽的马骨竟显出优雅来,而坐在马背上的康王纹丝不动,腰马合一完全看不出来颠簸感,头上盔缨飘摇手中大戟端的稳稳地直指马前,一丝摇晃也无。
随即马步小颠,一步一步的走向营地大门,渐渐提速,马蹄声密集起来,绕过所有巨盾防御的人,离着大门还有十数米的时候,忽地加速冲起来,高高跃起。
眼看着这马前蹄双双踏上门楣往后一扒,后蹄跟进,也踏在门楣上,奋力踩出,倏忽间人马不见了。
一声闷雷似的大喝自营门外远远传来:“鲜血即荣耀!”
营地里人呆呆的看着他就这么放马冲出去,都在愣着,老谢眨了眨眼,忽然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一跺脚:“我##!这小兔崽子!”
气咻咻的拔腿就奔着营门冲去,虽然语气气急,看表情倒是担忧居多。
他身后那个护卫,自然也得跟着跑,几步下来看老谢也不快,干脆一把扶住,托着他往前,嘴里还劝着:
“我看你那个学生不是傻子,他那功夫适合冲阵,能用方天画戟的都是万军阵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人物,他肯定是有把握才冲出去的。
再说你看他弄那个马,我跟你说那可是……我#!”
他念叨着,其实就已经到了营门,纵身带着老谢跳上了营地的墙,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短短时间康王已经冲进掷斧兵的阵列,一杆长戟指东打西神出鬼没追亡逐北,胯下马也是凶相毕露,人头大的蹄子专找哥布林的脑袋胸口,一人一马分波逐浪,带起一道猩红的旋风在阵列中左冲右突,无有一合之将。
漫天飞舞的不只是断肢残骸,更多的是哥布林掷斧兵的人头,阵列已乱,哥布林们四散奔逃,又不断在四阶生物的呵斥下试图聚集,胡乱投着斧子试图反击。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马上的康王八面威风周身长眼,长戟抡开了方圆一丈之内无有活物,那些斧子要么被他随手拨开,要么闪身躲过,更多的是被疾驰的骨马甩在身后,边都挨不上。
他对着掷斧兵反复冲杀,偶尔冲出战团切着边阵侧击,逼着哥布林们聚集起来,然后就再一次直冲中央,每一次都带起腥风血雨。
老谢在墙上被镇得愣了一下神,他冲出来这会儿,那掷斧兵就已经没了一小半……
没有远程压制,国防军士当机立断,大喝着下达出击的命令,这些人被掷斧兵撇斧头压着有一会了,心里憋着气,又有个猛人在前头做样子,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
这命令一下,无异于纵虎出柙,这些人豁出命来考核,都是对自己有极大信心的,手底下自有真本事,一时间群狼逐羊,混战成一团。
只是这样一来康王反而冲不起来,于是一转马头,直奔已经开始后撤的四阶生物大号
哥布林冲过去。
刚才他就发现,这些四阶哥布林那古怪的技能也不是随便放的,他冲了这一阵,他们就放完了,掷斧兵一开始就疯着,却被康王硬生生的冲散了阵列,那法术也失了效。
这一会儿四阶身边没有散兵,有技能也不怕,康王巴不得这几个家伙勇上来和他碰一下,好好试试成色。
四阶和三阶差距确实巨大,那人头棒子势大力沉,抡出来的风山响,催着马挺戟硬接了一棒,把那怪物撞的噔噔噔退了十来步,一屁股坐地下。
可他也手臂酸麻,骨马浑身骨节咔咔作响,硬生生被阻了冲势。
但是一息未至,康王就再次催马向前,骨马无肉,完全不需要缓解,直接提速到极致,速度一点都没慢。
那怪物就不行了,坐在地上起不来,手颤着强把大棒提起来,被康王大戟一旋巧妙一拨空门大开,一戟削下头颅。
可是这头颅虽断,颈骨却坚固,挂在戟枝上,被快马一拉,整条脊柱都拖出来。
也是这哥布林虽然和人相似,到底差别不小,康王一时忘形,用砍人头的法子去砍哥布林,却砍错了位置。
这些绿皮怪物打顺风仗时张狂不可一世,如今落了下风,第一时间四散欧式奔逃,康王一一追了上去,挨个砍下头,到了最后一个就是熟手,大戟轻飘飘掠过那怪物的脖项,还由着他跑了四五步才掉下头来。
康王也不下马,用戟枝把几颗头颅挑起,不避血污,把那头颅上杂草似的红毛绾了疙瘩系在一起,就挂在马脖子的骨节上,垂垂累累。
骨马似乎对血肉异常喜好,他这边收拾那头,马就在那把尸身反复踩踏,真正是踏骨成泥,而随着几个尸身踏遍,康王发现这马竟有些健硕了。
骨骼更加粗大坚实,原本破破烂烂的马具也都补完整了,虽然陈旧依然,可是不在破破烂烂,看着顺眼许多。
而每次指挥它动作,也传来亲近之意,仿佛乳狗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