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老家

几年的时光于天地之间不过是须臾一瞬,我的思绪又逐渐卷回当下的时空,他似乎有什么难事要求爸爸帮忙,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几年我们家的光景可谓是蒸蒸日上、风生水起,而邱叔叔家则一如往昔。难怪邱叔叔脸上躲不掉的无力感和失落感,而爸爸的眉眼中藏不住的得意和傲气。其实扪心自问,我觉得爸爸此刻的姿态是很刻薄的,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倒显得邱叔叔一脸的落魄尴尬。

或许是妈妈也觉得爸爸的行为不妥当,连忙热情地招呼邱叔叔“邱云,你难得来一次,到我家吃饭吧。”她神色中混杂了几分无奈地望着爸爸说,“华,邱云来了,你也不招呼一下,也不叫他留下来吃顿饭。”

爸爸这次淡然一下,却也只是简单地客套了一句“留在这吃饭吗?”

邱叔宽大肥胖的脸上堆满笑意,胡须凌乱地上扬着,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越是刻意地装作开心越心酸,我看着邱叔小心翼翼的手脚和强颜欢笑的模样,顿时感到一阵心疼,同时对爸爸的所作所为不由地生出一丝厌恶和失望。原本碍于邱叔叔在场,我在心中演习了无数次的心底话被扼杀在摇篮中,不禁对他有些不满和埋怨,现在我只是可怜邱叔的遭遇,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今天爸爸在学校的校长和老师面前低声下气、唯唯诺诺的样子。明明自己也感同身受被别人轻视和嫌弃的百般滋味,却又为何要将这种伤害强加到另一个人身上?

这时,弟弟刚从邻居家玩闹回来了,他看见邱叔,略显陌生地看着他,疏远地喊了一声“干爹”,可是邱叔一如既往地看到弟弟的一瞬间就喜笑颜开,他站起身来,走到弟弟身前,蹲在弟弟跟前,满眼温柔地打量着弟弟问“昆,你在这里还习惯吗?在学校读书开心吗?会想家吗?”

这些问题一下子就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可是因为好久没见,所以弟弟显得有些拘谨地回答“我在这住得挺好的,不过还是会想家。”

邱叔心疼地看着弟弟,慈爱地笑着问“如果想回乡下的话,想不想跟干爹回去,去干爹家住一段时间?”他满心期许地等待着弟弟肯定的答案,可是弟弟有些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恰好妈妈端着菜出来了,弟弟挣脱开他干爹搭在肩膀上的双手,跑向妈妈。

邱叔脸上顿时浮起失落和心寒,他苦笑着说“昆,既然你不愿意去干爹家住就算了。”

妈妈看出了邱叔的失望,连忙解释道“邱云,昆这孩子一直都没离开过我们,可能有点不习惯离开家。”

邱叔依旧难掩失落,神色黯淡地笑了笑,就无精打采地转身要离开,妈妈赶忙说道“邱云,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吧。”

邱叔转过身来,苦涩地笑着摇摇头说“算了,刚刚秀发消息叫我回家吃饭,我先走了,你们吃吧。”

从始至终,爸爸都一直躺在房间里,妈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进房间质问爸爸“华,不是我说你,刚刚邱云来了,你怎么都不招待一下他?你这样的态度他还以为我们家看不上他呢。”

爸爸烦闷又不耐烦地说“到底还要我怎样招待他?通过最近这些事,我也算是看透他了。”

妈妈无奈地摇摇头说“邱云好歹是儿子的干爹,你连客气一下叫人家吃饭都没说,他会怎么想?当初拜干亲的时候我就说,朋友之间关系好归关系好,不要扯上亲戚,可你偏要给儿子拜干爹,现在你们两之间闹了一些矛盾,现在我们两家的关系多尴尬?干亲这种关系处理不好就是给自己添堵,现在你和邱云两个人闹脾气,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爸爸忿忿不平地回答道“我以前怎么也想不到邱云他是这样的小人,之前也意料不到现在的事。”

妈妈耐心地劝解道“就算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也没有必要撕破脸,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还和小孩子一样一不开心就吵架绝交吗?再说了,就算看在儿子的面上,他好歹是儿子的干爹,你也不应该对他那样的态度。”

爸爸默默地舒了口气,若有所思地发着呆。

在陌生的学校里,虽然每天都过得度日如年,但是韶华易逝,而那时的我看来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在星期五的下午放学回乡下。

开学的第一个星期五终于来到了,爸爸开车带着我们一家人会乡下,到家时也是日暮西沉,斜阳陪伴着我们回家激动的心情。

车终于驾驶到熟悉的家乡,我的心一直在砰砰直跳,越接近彼方跳动得越激烈,一个熟悉的背影静静地依靠在家门口,她看上去浑身的孤寂和垂老,待到我们进入她的视线,她的眼底才重新燃起光芒和希望,她迫不及待地走过来,我和弟弟兴高采烈地跑出车,奔向奶奶。

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弯下佝偻的身躯,俯身抚摸着弟弟的脸庞说“我的好孙子,你回来了?在城市里住得还习惯吗?在学校有没有好好读书?有没有听老师的话?”

弟弟俏皮地点点头说“奶奶,我在学校很乖的,老师都夸我很听话。”

奶奶喜笑颜开地点点头说“我就知道我的孙子是个好孩子。我还准备了很多好东西,就等你和姐姐回家,我把家里的那只鸭子都杀了给你煲汤喝。”

我欣然地跑到奶奶跟前,看着晚风吹拂着奶奶苍白的头发,不禁感悟到岁月在奶奶身上留下的痕迹,看着奶奶颤颤巍巍地站着,我心酸地像以前一般躲在奶奶身边,以前是奶奶握紧手扶着我稚嫩白皙的小手,现在是我紧紧地搀扶着奶奶瘦削无力的手。我凝望着奶奶深陷的眼窝,心疼地说“奶奶,你一个人在家还好吗?我们一直都很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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